陶然覺得自家小傻子,最近的愛好似乎變了?
從前小傻子喜歡看花花草草,喜歡去西園和小動物玩耍。
但最近他隻喜歡圍著她轉,似乎一整天跟她膩在一起都不會厭煩。
早上起來,他會幫她梳妝。
梳妝台,在古代又叫妝鏡台,一般是女子的嫁妝。陶然這個梳妝台是雲夢公主自女兒出生起,就請了木匠大師開始打造的。
哪怕戰王府的大正房麵積已經夠大了,它還是幾乎占據了大半個房間,應該說還好她嫁的是王孫貴胄,若是尋常人家,恐怕都找不出來一間能放得下這一套梳妝台的臥室。
當然了,雲夢公主在籌備這些嫁妝的時候,壓根就沒考慮過女兒會嫁進尋常人家這個選項。要是女婿的出身不好,可以招贅進國公府嘛。
在婚姻大事上,她無法左右老國公爺的決定,可在衣食住行方麵,她是絕對不舍得讓女兒受一丁點委屈的,這些嫁妝全都是她的私房錢。她儘她能儘的所有努力,來對自己的女兒好。
這是一套七屏風大鏡台,正中間是一麵高大的銅鏡,下麵的抽屜小櫥是妝奩匣,製作工藝精美無比,上麵雕刻有鸞鳳和鏤空的花紋,隻從紅木的光澤來看,就知道材質相當昂貴,木材本身的幽香和胭脂水粉的甜膩,混合著房間裡的淡淡熏香,讓一整天從清晨開始就充滿了侈麗奢靡。
陶然賴了一早上床,剛剛才像拔蘿卜一樣,強行把自己從被子裡拔|出來,懶懶地坐在鏡台前,身體就像沒骨頭似的,在意念裡和係統打了一個招呼:“統子,早上好啊,又是古代有錢人樸實無華且枯燥的一天,你猜今天芍藥又要給我的腦殼上,帶上幾斤重的頭麵?”
古樸的銅鏡裡映照出的人影卻不是芍藥,而是聞煜。
陶然微微一愣,聞煜身形修長,高高瘦瘦的個子,穿了一件玄色的長袍,衣襟和袖口處都繡有滾金邊,長袍上的紋路典雅無比,如同神廟裡的神像那樣威儀天成。
朝陽打在銅鏡上,旭日原本刺眼的光芒,經過古老的銅鏡麵折射,散發著柔和的光暈,那些光落在聞煜的雙眸裡,仿如冷玉浸在月光傾灑的寒潭裡。
於是陶然整個人都沉浸在那種“這個小哥哥真帥”的愉悅心情裡。
在現實社會裡,像她這樣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想要看到這種神顏的大帥哥,隻能通過抖音或者影視劇,和人家唯一的交集,大概也就是社交平台上點個讚了吧?
陶然慵懶並且愜意地靠在了聞煜身上,“你這小子真是的,我有那麼好玩嗎?你最近老是玩我,連我梳妝都不放過。看在你長得這麼好看的份上,想給我化妝什麼的,就隨你的意吧,讓你玩的開心點,就算最後醜出天際,大不了我洗把臉就是了。反正你也沒幾天能玩了,等神醫治好了你,你應該就要上戰場了吧?”
聞煜沒有告訴她,他在私下裡請李公公找了宮裡年長的嬤嬤,來教他怎樣為女子化妝,他和人家學了很久。
他想要為陶然做很多事,可以大到守護天下太平,讓她每一天都過得這麼清閒,也可以小到隻是為她描眉畫唇,讓她每一個日常但沾染上他的印記。
聞煜俯身,為陶然畫眉,她底子太美,隻是淡掃蛾眉,就如同遠山一樣輕黛。
陶然閉上眼,任由他折騰,都想好聞煜會給她畫一個大花臉了,就跟現代社會的小醜那樣。
可是等聞煜說“好了”,她睜開眼的時候,鏡子裡卻是一個素妝輕黛的古典美人,隻是一個抬眸,輕易就能驚豔悠悠千載的歲月。
和芍藥那種華麗掛不同,芍藥是恨不得把所有金銀珠寶都往陶然身上堆,反正自家侯爺夠美,不管多麼豔麗都能壓得住,聞煜化的這個妝容卻極淡,如雲般的烏發上也隻插了一根珠釵,那種清麗就像是江南煙雨,驀然回首時見到的西子湖畔。
“小煜煜太棒了!”陶然給了聞煜一個大大的“吧唧”,“真是愛死你啦!”
陶然的體感是,這可比芍藥那種打扮方法讓她輕鬆得多,平常芍藥給她戴的那些貴重頭麵,真的是又貴又重,總疑心哪天她點頭的弧度稍微大一點,就會因為重力勢能+動力勢能,直接把脖子都給壓斷了。
這是聞煜恢複清醒的第三天,哪怕已經被她親了好多次,可他還是會俊臉通紅,羞澀的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好想親回去啊。
可是怎麼能這麼貪婪呢?
本來就是偷來的愛。
為什麼卻越來越貪婪地想要更多?
聞煜化的妝很好看,聞煜做的糖蒸酥酪很好吃,聞煜……聞煜……聞煜……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陶然滿腦子都是聞煜。
****
今日照舊是和聞煜一起去西園。
經過一間茶樓時,清風吹起了車窗上的簾子,陶然倚在聞煜的懷裡,閒閒地瞥了一眼窗外。
一位青衣道長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飲茶,視線恰好對上掀開車簾一角裡的陶然。
馬車早已遠去,可那驚鴻一瞥卻縈繞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茶水倒歪了,浸濕了寬大的衣袖,而他恍然未覺。
“皇——黃公子!茶、茶!”道童提醒道。
東嶽國主下意識地重複:“茶?”
道童為他擦拭衣袖,“您把茶灑了一身,您到底看到了什麼啊?魂兒都要沒了!”
“以前我看史書上寫禍國妖妃,周幽王為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唐明皇為了楊玉環,‘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我總以為是史書誇大,是那些皇帝昏庸,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是我從前沒有遇到過傾國傾城色。
每次見納蘭嬌,她都美得全然不同,有往日濃稠的美豔,也有今日的秀美絕倫,一次比一次更加勾魂攝魄,你說如果朕當初願意為了她遣散後宮,她肯不肯嫁給朕?算了,世界上沒有如果,這個假設不重要,行刺趙雲浩的殺手,安排好了嗎?光後悔沒有用,想要美人還得靠自己搶。此等絕色,嫁個傻子,真是暴殄天物。”
“全都安排好了,我們的死士分批混進了安京,而且按您說的,可以完美嫁禍給北靖國,沒想到趙雲浩居然在安京足足待了一個月!”
“就算是我,敢便衣遊曆天下,也不敢公開在另一個國家的都城待上一個月。走吧,我們先撤離,安京這次大亂之後,想要再混出皇城可就不容易了。”
****
晚上,從西園回來。
聞煜沐浴,洗了一半要添熱水。
院子裡的小廝,剛好全都有事沒在。
芍藥讓粗使丫鬟進去,幫他加熱水,聞煜卻不肯讓女子近身服侍,寧願用已經涼了的水衝洗。
陶然恰好經過,春日的夜晚還帶著一些料峭的寒意,怕聞煜洗冷水澡會著涼,她好心問道:“要不我給你送熱水進去?”
她覺得稀奇,小傻子才三歲的智商,居然也知道害羞,不好意思讓丫鬟服侍洗澡。
浴室裡安靜了好久,才聽到聞煜帶著微顫卻強行保持鎮定的嗓音:“好,辛苦夫人了。”
陶然推開門進去,他整個人都埋在浴桶裡,隻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麵,陶然看的可樂,調侃他:“喲,還怕我占你便宜呢?”
聞煜微微垂著頭,低斂著眸子,眼睫毛一顫一顫的,活像個被惡霸欺淩的良家婦女。
儘管他一直給自己加油打氣,不要慫,可就是很害羞啊。他從來沒有和女子這樣親近過,自小服侍他的都是太監,軍營裡又都是大男人。
這些天,陶然親他、抱他。
但他們兩個那時都穿著中衣。
不像此時此刻,他未著寸|縷,站在他眼前的女子,還是他最心愛的人。
這種難以言說的羞恥感,讓他整個人都散發著粉玉一樣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