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事印象裡的樊塵,永遠都舉止有度,即便墮入魔教,也仍然是一位翩翩公子。
可今天他見到的樊塵,模樣卻極為慌張,束發的白玉冠亂了,衣袍破了一個大洞,臉色是震怒、淒惶和絕望,似乎還有一種不惜毀滅世界的瘋狂。
“見過樊聖子,您這是怎麼了?”
樊塵沒有理他,動作快得像一陣風似的,上了玉華峰,隱約能聽到樊塵口中叫著:“圓圓!”
當初連陰煞老祖刺瞎樊塵的眼睛、撕毀他的識海,何管事都沒見過樊塵如此狼狽。
這是傻妞出了什麼事嗎?何管事連忙跟上。
樊塵心急無比,發了好幾通聯係陶然的傳訊,都沒有收到回複。
他想要通過煉魂幡聯係陶然,但青雲子遲遲沒有回聲。
來到玉華峰下方的山門處,發現陣法被打開過,裡麵混入了陌生人的氣息,他幾乎要無法維持理智,恨不得一劍斬了整個魔極宗。
直到他感應到了陶然的氣息。
她的呼吸綿長平穩,躺在房間的雕花大床上睡覺,樊塵甚至能分辨出來,微風徐徐地吹動著她床邊帷幔的聲音。
仿佛這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春日午後。
樊塵跌跌撞撞地跑進陶然的房間,像是為了確認她的存在,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他看不見她的青絲如瀑,卻能感受到那些秀發劃過他的胸膛,獨屬於他的女孩身上的那股甜甜的奶香將他包圍,耳邊傳來她的心跳聲。
她有熱度,她有脈搏,她還活著。
樊塵始終緊繃的心弦,終於鬆了下來,輕輕喚了一聲:“圓圓。”
突如其來的擁抱,驚醒了睡夢中的陶然。她的意識還有些迷迷蒙蒙的,睡眼惺忪地問了一句:“公子?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等她的神智漸漸回籠,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樊塵攬在懷裡。
陶然:“!!!”
怎麼?哥哥和妹妹之間,要這麼親密的嗎?
誰家哥哥會闖進妹妹的閨房,抱妹妹抱得這麼緊啊!
不過,這可是心上人投懷送抱,誰能頂得住呢?
陶然身體的反應遠比心理更加迅速,更加誠實,也更加直白,她反手就勾住了樊塵的腰腹,加深了這個擁抱,還在他硬朗的胸前蹭了一蹭。
他身上有好濃重的血氣啊,又殺人了嗎?拋開那種血腥味不談,他身上是清冽的冬雪氣息,好好聞。
從下往上仰視的角度,明明是自拍都能拍出雙下巴的死亡角度,可樊塵的顏值還是那麼能打,這就是傳說中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嗎!
他的心跳怎麼這麼慌張,發生了什麼?
陶然最後想到的才是,這個擁抱太曖昧了,妹妹這樣抱哥哥,是不是太婊氣了?
但是並不想鬆手。
起初,樊塵把床上的陶然攬在懷裡,隻是太絕望太心急了,急著想要確定她的存在。
可是隨著陶然醒來的一係列動作,樊塵的身體漸漸僵硬。
她說話時,熱氣幾乎貼著他。
小臉靠在他的胸膛上,蹭過的地方燙的像是著了火。
她的一雙玉手勾著他,好似依戀,好似挽留。
樊塵隻覺得剛剛平靜下來的心跳,又以一種他完全理解不了的方式,不正常地躍動。
心跳快得過分了。
臉也燒的緋紅。
是房間裡太熱了嗎?
樊塵的喉結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
終於意識到他這樣莽撞的擁抱,對於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來說,是多麼大的冒犯。
他連忙鬆開陶然:“對不起,圓圓,我失禮了。”
陶然還沒有從剛才的男色暴擊裡緩過神來,她雙手抱著軟軟的枕頭,斜靠在床邊,海藻似的長發自然地披散著,烏發紅唇,玉白的肌膚上有著一種醉酒後的微醺和沉迷,慢吞吞地說了一聲:“哦。”
如果樊塵有讀心術,就能看出陶然此時的心理狀態是:“對方拒絕了你的道歉,並且希望多抱幾下。”
樊塵並不會讀心術,陶然對他素來熱情,冷不丁遭到她的冷遇,他隻覺得她生氣了。
就算她隻有七八歲孩童的智商,但是古代男女七歲不同席,這些村長和芙蕖應該都教過她。
她是懂男女大防的,不管是在浩天府,還是在魔極宗,樊塵從沒有見她和哪個男子過分親密。
樊塵連忙向她解釋:“今日我遭到了十一位聖子的埋伏,他們說派了人來殺你——”
和樊塵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外麵的磕頭聲和求饒聲:“姑奶奶,我們把雜草除完了,求求您大發善心放我們離開吧!您剛才打我們打的太狠了,我們得回去上藥啊……”
“閉嘴,不會說話就少說點,姑奶奶打我們,那能叫打嗎?那是賞我們!”
陶然看看眼前道歉的樊塵,再聽聽外麵眾人的求饒,隻覺得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樊塵心裡有無數疑惑湧來,但是確定了陶然沒事,他終於恢複了往常沉穩的模樣,非常平靜地說:“那些聖子說,他們有辦法對付煉魂幡,你把煉魂幡給我看一下,我剛才一路聯係青雲子,都沒有收到回應。”
他這幅沉靜的口吻,陶然卻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裝了這麼久的傻妞,該不會要崩人設了吧?
樊塵會戳穿她嗎?
任務會失敗嗎?
心裡打著鼓,手上卻不自覺地把煉魂幡遞給了樊塵,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以後,陶然恨不得把左手給砍了:“陶然你這個戀愛腦!”
煉魂幡被封印了。
樊塵細細地感知了一番,要再過一刻鐘才會解封。
難怪他無法用心神聯係到青雲子。
門外砰砰砰的磕頭聲裡,夾雜著哭求:“姑奶奶,一見麵就封印煉魂幡,是我們不對,但是那十一位聖子,又哪裡是我們能惹得起的?我們不過是聽命行事。”
也有一個粗啞的男聲抱怨道:“我早說了,不要接這個任務,這女魔頭在雜役院的時候就不好惹,一個人單挑六十多個玄丹境,把我們打成了豬頭,親媽都認不出來的那一種。”
“呸!這會兒你放什麼馬後炮,你聽說咱們陣容強大,又有封印煉魂幡的禁製,還不是屁顛屁顛地就跟過來了,還發誓要報仇,一雪前恥呢!”
樊塵能清晰地感知到外麵人的實力,一共十個人,九個都是玄丹境大圓滿,還有一個辟海境初期。
這個陣容拿來圍殺一個完全無法修煉的凡人,手筆不可謂不大,結果禁錮了煉魂幡之後,卻被她打的渾身是傷。
而且聽他們這話裡的意思,陶然早在雜役院,就收拾過他們一頓了?
樊塵一把扣住陶然的手腕,把靈力輸入進去。
陶然驚呼:“公子,疼。”
其實樊塵的力道很輕,但他的靈力和陶然的靈力互斥的非常嚴重。
來了魔極宗以後,他雖然修煉了魔功,但底子仍舊是浩天府的功法,靈力中正平和。
陶然就不一樣了,她是天魔之體,不管修煉什麼功法,最後效果都能練成魔功,而且她太追求境界了,講究速成,靈力格外暴虐。
樊塵一探之下,就知道她體內的情況,連忙把靈力撤了回來,又聽她說疼,碾碎了丹藥為她敷上。
陶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回手:“其實也沒那麼疼啦,就跟紮針一樣,有一點點刺痛。”
“辟海境。”樊塵麵沉如水,“但靈力一塌糊塗,圓圓,你怎麼修煉的?靈力太暴虐了,照這種修煉方法,到了後期,你的經脈會受損的。”
陶然心裡有數,樊塵說的那也是大後期了,總之那個時候都夠她打敗陰煞老祖了。
不過樊塵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
她明明隱瞞了他這麼多,他也不追問她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不擔心她跟在他身邊,是彆有企圖嗎?
隻關心她的身體?
樊塵:“今天修煉的時候,我和你一起進修煉室,幫你梳理靈力,以後不要再這樣修煉了。”
陶然腦子一抽:“雙、雙修?”
說完以後,她把臉埋在枕頭裡,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