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小心翼翼看著他,“夫君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我自然擔心你。”
“那我說我找到靈芝的時候,你為什麼生氣?”
陸吾一時語塞。
他能說當時以為蒹葭是那個在沈府口舌如簧的女子嗎?
也是可笑,他竟然在那一瞬間,會將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女子錯認為一人。
蒹葭單純善良,不善言辭,連去不周山采藥遇到妖怪這樣的事結結巴巴解釋不清,又怎麼會是那個胡攪蠻纏的女子?
是他昏了頭。
“抱歉,是我的錯。”
“你剛才嚇到我了。”一直梗著沒哭的蒹葭聽到陸吾的道歉聲音有些許的哽咽,終於不擔心他討厭自己,“我以為我做錯了什麼,你身體一直不好,晚上一直咳嗽,我很擔心你,我找到了靈芝,我很高興。”
見她這樣,陸吾心裡愁悶,想安慰,但他不知該如何解釋,隻是反複地說那一句:“你沒做錯,是我不好,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就怪你。”
蒹葭吸吸鼻子,眼眶盛不住淚,滾燙的一滴徑直砸在陸吾手背,燙得驚人。
“那你要答應我,以後不管我做了什麼,都不能凶我。”
“好,不凶你。”
蒹葭破涕為笑,“你答應了,不能反悔。”
“嗯,不反悔。”
蒹葭一邊抽泣一邊說:“那我……我現在就把靈芝給燉了,夫君你吃了之後身體馬上就能好。”
陸吾攔住邊哭邊要去燉靈芝的蒹葭,“你好好休息,我去做。除了手臂,還有哪裡有傷嗎?”
“沒有了。”
“那你先休息,想吃什麼?”
“夫君要做飯嗎?”
“自然。”
蒹葭一邊吸鼻子一邊想了一會,也沒想出自己想吃什麼,“夫君做什麼我都喜歡吃。”
“好。”
陸吾起身,將傷藥收好,又將扔在門口的靈芝撿起。
百年靈芝,從前他連看都不看一眼的東西,竟然讓他和蒹葭費了如此大的功夫。
陸吾血氣翻湧,比之前除魔之時更甚。
惱怒之際,卻又不能發泄,隻得沉著臉拿著靈芝進了廚房。
眼見陸吾離開,蒹葭拿了張手帕出來擤了擤鼻子,又擦了擦眼淚。
快一百年沒哭過了,哭的感覺還真是奇怪,哭起來心竟然會痛。
蒹葭揉著胸口,細細回想剛才說的一切,應該沒有什麼破綻。
這種事當然得滴水不漏。
三位仙君助郡守除魔的事跡,現在隻怕已經傳遍幽州城的大街小巷。
她夫君雖然現在不知情,但保不齊哪天特意去幽州城給她買禮物時聽到了,懷疑到她身上,她笨嘴拙舌的,怎麼解釋得清。
就一件事情,後悔,特彆後悔。
她躺在床上,拿被子覆麵,氣得直嗚嗚。
旁聽了整個過程的團子,躺在房簷下白眼直翻。
一百年了,還是這麼個性子,想要的費儘心思也要得到。
一時的心血來潮,還能在陸吾身上花多少心思呢。
“人都走了就彆演戲了,又不是七八十歲的孩子,能不能成熟點?”
“你懂什麼?”蒹葭後悔不已,“我就不該把手給弄傷了。”
“疼?”
蒹葭哭著說:“我應該在背上也弄點傷的。”
團子瞬間明白她什麼心思,一張老臉羞得通紅,“你一個女子怎麼如此不知羞恥!你等著吧,再過二十年,他胖了禿了醜了,我看你還喜不喜歡。”
“彆胡說八道,我夫君他怎麼會醜……”
“人都是會老的,人也都是會死的。”
一語戳中蒹葭的心。
房間半晌沒傳出聲音。
對於修仙之人而言,凡人的壽命不過彈指一揮間。
踏入仙途的那一刻,就該斬斷凡塵,一心修行除魔,以證天道。
是她叛逆。
“那我讓他老得慢一點,死得晚一點不就行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