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舉家搬遷至幽州城已有百年,一直是盤踞幽州城的門閥世家,再加上謝家一脈出了一位絕頂的天才,自小熟讀四書五經,滿腹經綸,十年前赴京趕考,高中榜首,如今官居一品,深得聖上寵信。
長安有謝家二叔身居高位,即使是幽州刺史沈之鴻也得給謝家三分顏麵。
可謝家這一代隻出了個遊手好閒的謝予遲。
與他那驚才絕豔的二叔不同,這位謝予遲三歲才會說話,五歲學會走路,從小胸無大誌,毫無半分讀書的天賦,靠著祖上蔭庇,做個揮霍敗家的紈絝子。
每每談及謝予遲,謝父總是一聲歎息。
恐謝家後繼無人,又恐謝家家大業大,謝予遲守不住。
“兩位仙君可知我謝家有多少年了?”
蒹葭抬眼望去,謝知懷的院中比謝予遲院中不知文雅多少,半院的青竹,半院的池塘假山,碎石鋪路,雕花鏤空的燈盞照明,屋內名士真跡字畫比比皆是。
“應有百年。”
“這隻是謝家在幽州城的時間,百年前,我謝家在長安也是清貴之流,深得聖上倚重,無論是百年前,還是百年間,我謝家先祖無一不是驚才絕豔,有□□定國之才,唯獨到了老夫這,老來得子,隻得了一個不學無術的謝予遲。”謝知懷仰天長歎,“他如何擔得起這謝家。”
蒹葭向來不喜這些世家大族的做派。
說得好聽是規矩,說得不好聽是迂腐,老舊,不知變通。
陸仙君手中的長劍嗡嗡爭鳴,謝知懷又歎息道:“因為予遲成親之事,他母親過分操勞,在他成親前一天便病了,慈母之心唯恐兒子的婚禮出亂子,硬撐著到了第二日再倒下,予遲一早親自向大夫過問了他母親的病情,又親自熬藥,在他母親床前端茶送水侍奉,而在他成親之前,他聽他母親的咳嗽,從未問過一句。”
“這幾日,因為有予遲在跟前侍奉喂藥,他母親高興,病情不過兩日便好了,晚間對我說,予遲從未如此孝順過他,若是能一直如此孝順下去,她死也瞑目。”
長劍嗡嗡的爭鳴聲突然停了。
謝知懷接著說:“成親那日犬子的夫子也來了,這位夫子是我請來從小教導予遲的,但予遲在學堂,從未做過一篇好文章,成親那日晚間,他竟下跪謝師恩,並當場做了一片好文章,那篇錦繡文章寫得讓人拍案叫絕,夫子更是坦言以他此等文采,赴京趕考必能高中。”
“犬子跋扈,以往下人辦事稍有不如意,輕則嗬斥重則訓誡,現如今,他卻對一名偷偷讀書的下人說,若是想學,他願意教他。”
蒹葭皺眉,“擔不起這謝家,謝大人就要放棄自己的兒子,認一個侵占自己兒子身體的魔物當兒子?更何況,你怎麼知道,這是不是魔物的陰謀?”
謝知懷久久不語。
“仙君,不如讓這位謝老爺見見自己的親生兒子再做打算?”
陸仙君聽聞微微點頭,太阿劍輕輕一揮,謝予遲並未從劍中出來。
蒹葭挑眉,“怎麼了?”
“他不願意出來。”
謝知懷聞言道:“今日多謝兩位仙君大駕光臨,此事我自有分寸,兩位若沒有彆的事,就不強留二位了。”
蒹葭在人間撿破爛這麼久,遇到過很多妖魔,但沒有哪一個妖魔比凡人難對付。
今日若是謝知懷不願配合她與陸仙君除妖,這妖定是除不掉的。
確實有些棘手。
從謝府出來,辛苦維持著護山大陣的付朝生眉心一蹙,“這麼快?”
“根本就沒打,人家有恃無恐,有個便宜爹罩著,行了,你也彆乾了,白忙一趟,回去吧。”
付朝生看向陸仙君,陸仙君朝他點了點頭。
付朝生冷著臉收了護山大陣,臨走前扔下一句“有事來雲來客棧找我”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