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真成了人間煉獄。
在街道兩側的燈海之下,傷殘的百姓了無生息躺在地上,兩側商鋪的大門,牆板,四處可見鮮血的痕跡,整個幽州城被一股難掩的血腥氣籠罩,呼救聲哀求聲不絕於耳。
哪怕來的不過是剛化形不久的妖,但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在他們麵前依然是毫無抵抗的存在。
本是萬人同賀的花燈節,如今卻成了妻離子散遍地傷殘的人間慘劇。
府衙已將所有的侍衛都派了出來,但受傷的百姓之多,一時間根本無法全部顧及,隻能將所有受傷的百姓全部聚集到一處集中診治。
蒹葭看著那些傷殘的百姓,矯揉造作地撲進陸吾懷中,閉著眼瑟瑟發抖不敢看。
“夫君,好多血,好可怕!”
耳邊傳來陸吾的一聲悶哼,蒹葭緊張打量他,“夫君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受傷了嗎?腿還在嗎?手呢?手沒事吧?”
陸吾體內血脈翻湧,修補護城大陣傷了元氣遭到反噬,但在蒹葭麵前他自然不可能將這口血吐出來,強行咽下後勉強笑道:“沒事,可能是剛才跑太急了。”
“你剛才嚇死我了,這兒太危險了,我們回家吧。”
陸吾環顧四周,眼中儘是慈悲與不忍,“你說得對,這裡不安全,我給你安排個地方,今晚你好好休息,晚上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明天我們再一塊回家,好嗎?”
“那你呢?不和我一塊嗎?”
“受傷的百姓太多了,我必須留下來。”
“留下來?”
雖說護城大陣已經修好,可誰又能斷定還有沒有妖物躲藏在城中?她不能讓陸吾孤身一人在這冒這個險。
“那我也要留下來!”
陸吾眉心緊蹙,“你留下來乾什麼?”
“你留下來乾什麼我就留下來乾什麼!這麼多人受傷,我不能坐視不管,而且我在同濟堂照顧了一個多月的草藥,見過不少的病患,我可以幫忙的。”
陸吾並不想她留下來,彆說她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這些殘肢斷臂和血腥氣就連男子都無法忍受,更何況是她。
“彆鬨,這不是你在同濟堂見過的風寒咳嗽,你受不了這些,聽話。”
“我可以的!”
“救……救我……”氣若遊絲的聲音從一側店鋪的門後傳出。
為了證明給陸吾看,蒹葭走進店鋪。
店鋪的門破破爛爛,店內也被砸得亂七八糟。
一渾身是血的男子靠坐在牆角,動彈不得。
蒹葭點了盞油燈,護著燈芯走到男子麵前觀察他的大腿上的傷勢。
是貫穿傷,血跡淌了一地。
這對於修仙之人來說半塊靈石能解決的傷,在凡人眼中,卻是要斷腿的不治之症。
牆角的男人奄奄一息看著她,道:“小娘子……這血太多了,你快出去,彆待在這,讓……讓彆的人來……”
蒹葭一言不發,將男子的衣服撕成條,係在他傷口處止血,四處張望找了個茶杯,倒了杯水,遞給男子喝下。
“能起來嗎?我扶你走。”
男子嘗試著站起來,受傷的腿無力支撐,一個趔趄差點倒下。
蒹葭見狀將男子攙扶著站起,瘦弱的肩膀支撐了他大半個身體的重量,一步一步朝著屋外走去。
陸吾見狀無奈上前搭了把手,與蒹葭一同將男人扶到雲來客棧。
雲來客棧是幽州城最大的客棧,受傷的百姓太多,沈之鴻暫時將所有受傷的百姓集中在雲來客棧,招來幽州城所有的大夫集中診治。
此刻大堂躺滿了受傷的百姓,□□名大夫在這群受傷的百姓中看診,儘管沈之鴻留下不少守衛在這充當人手,但還是忙得焦頭爛額。
“大夫!大夫您來看看,他流了好多血!”
守在客棧外的守衛將蒹葭扶著的男子接了過去,見人被妥善安置好,蒹葭回頭對陸吾說:“你看,我也是能幫上忙的。”
陸吾心知她心地善良,做不到見死不救,見她頭上還戴著的自己送她的鳳尾釵,於是答應下來,“那好,但是你答應我,就跟在我身後,不能到處亂跑,可以做到嗎?”
蒹葭信誓旦旦保證,“嗯,你放心!”
很快,兩人開始給客棧裡的大夫打下手查看患者傷勢。
“哎喲,哎喲小娘子,你來看看我,我腿是不是斷了?”
一穿著錦衣的粗胖男子靠坐在柱子旁,在蒹葭出現在客棧的第一麵他那色眯眯的目光就沒挪開過。
蒹葭對視一眼就看出這男子的不懷好意,走到他跟前蹲下,看了眼他腿上的血跡,並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蹭上去的血跡。
“沒事。”
“沒事?怎麼會沒事,這麼多血,你不上手給我揉揉怎麼知道沒事?”
看了眼不遠處的陸吾,蒹葭憋著心裡那股想將他打成殘廢的心在他腿上按了按。
男子呼天喊地的叫喚起來,“哎喲哎喲疼!肯定是斷了啊我的腿!你這小娘子下手也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