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悄悄看了一眼陸吾。
不愧是她夫君。
哪怕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還生著病的凡人,大是大非麵前依然毫不猶豫站出來,有責任有擔當,還能妙手回春,這樣的男子哪裡去找?
陸吾不曾注意蒹葭的目光,或者說,自他踏入雲來客棧的大堂,見著這些吐出黑霧的百姓後,就不曾看過蒹葭一眼,見過那些百姓吐出的黑霧後,眉頭緊蹙不曾舒展。
護城大陣雖然已經修好,但難保城內沒有未除的黑霧,看剛才客棧內百姓的模樣,這應該不是少數。
他得儘早通知幽州郡守排查城中百姓,不能讓這些妖魔寄居百姓體內,從而有機可乘。
“咳咳——”忍了一晚上的陸吾終於沒忍住,撫著胸口重重咳嗽了兩聲。
蒹葭不在這,他張嘴便吐出大口鮮血,臉色煞白,重重靠在牆角沉重呼吸。
“夫……”蒹葭及時住了嘴,焦灼跑到陸吾麵前,“這位公子,你怎麼吐這麼多血?”
陸吾搖頭,“我沒事。”
“你吐了這麼多血,還說沒事?是傷到哪了嗎?我給你看看傷,我這裡有很多靈丹妙藥。”
陸吾看著麵前焦灼熱情的人,略覺有些奇怪。
與麵前這人有過三次合作除魔,他隻覺這人巧舌如簧,聒噪,從未見過她如此盛情擔憂的一麵,這種盛情擔憂,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多謝關心,我並無什麼大礙,隻是身體虛弱一直不曾大好,休息一會便好了。”
“……身體虛弱,一直沒好嗎?”
“嗯。”
蒹葭欲言又止。
所以一直以來,夫君在她麵前一副病情好轉的樣子都是裝的?
虧她還一直以為夫君真的好了,三番兩次催促去長安的事。
“那我扶你去休息一會,彆硬撐著,對身體不好。”
陸吾搖頭,“多謝好意,隻是這裡的百姓,比我更需要休息。”
“你傷勢不比他們輕,這些你都彆管,我來照顧他們。”
話音剛落,客棧外傳來一陣喧嘩的聲音。
“到了沒?大少爺在哪?”
“在前麵,就在前麵雲來客棧!再晚一步,大少爺就得被人給弄死了!”
蒹葭挑眉望向街道上四五個凶神惡煞的家丁,領頭的年輕男子手握長劍一臉傲氣。
那家丁有人撐腰,指著陸吾趾高氣昂道:“二少爺,就是他,就是他把大少爺的腿給打斷了。”
年輕男子是王家二少爺,五年前因為被路過幽州城的長老看中他修煉的體質,遂帶去蒼穹劍宗修煉。
一月前門派師叔與魔君一戰自爆與不周山,他自告奮勇與付朝生師兄等人一塊尋找小師叔,為的就是想以此與付朝生師兄打好關係,結果差點在不周山裡把命給丟了,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
他上下打量著陸吾,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王家少爺,吩咐手下先將人抬回去,轉頭質問陸吾:“是你把我大哥的腿給弄傷的?”
麵前這人陸吾毫無印象,蒼穹劍宗弟子甚多,他所見,所記得的也不過幾位長老的親傳弟子而已。
“是我又如何?”
“你既已承認,那你應該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你傷我大哥兩條腿,這麼多人都是人證,我要抓你去見官!”
話音剛落,他身後兩名家丁上前就要去抓陸吾。
這可正撞蒹葭槍口上,一人一腳,直接將兩家丁踹翻在地,森然道:“幽州城妖怪橫行的時候沒看到你斬妖除魔,現在在一凡人麵前耀武揚威,好厲害啊。”
王家少爺打量著蒹葭,“你是誰?”
蒹葭冷笑,“這與你無關,看你手中的劍,應該是蒼穹劍宗的吧?原來這就是蒼穹劍宗的弟子的做派,斬妖除魔不見人,卻來找一個凡人的茬!”
“這位道友是覺得他弄傷我大哥的腿不用付出代價?”
“我不管你大哥的腿是瘸了還是斷了,就算是他弄的,你們王家欺男霸女,禍害多少城中百姓,他有今天這下場純屬活該,有我在這,今天你休想動他!”
“你!”
被蒹葭護在身後陸吾低低咳嗽兩聲,心中感慨良多。
他前些日子或許是真的錯看了這位不二山莊囂張跋扈的弟子,單憑她這番嫉惡如仇的性情,絕不是表麵看上去那般無禮。
陸吾忍不住地想,若是蒹葭能有她一半的放肆,也不會被人欺負於此。
但很快他就將這個念頭從腦海裡驅散乾淨。
不可。
不可將蒹葭與其他女子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