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吾不言,蒹葭心內揣測陸吾是不是不喜黑貓。
也是,團子黑漆漆的,脾氣暴躁,性格古怪,還瘸了條腿,如此不可愛,夫君自然是不喜歡。
她垂下眉頭,語氣失望,“夫君,你不喜歡嗎?你若是不喜歡,那我便不養了,我這就替他包紮傷口然後送他走。”
團子毛發倒豎,在蒹葭懷裡翻滾掙紮。
“喵喵喵……”我為你流過血,我為你立過功,你就這麼對我!
“既然如此可憐,就留下他吧。”陸吾望著那隻掙紮的黑貓臉色陰沉,往後他多看著這貓,不讓它有傷害蒹葭的機會便是。
蒹葭展顏一笑,“夫君你真好,小貓咪你聽見了嗎,我夫君同意你留下來了。”
她凝神傳音給團子:“以後在家給我老實點,收好你的爪子不許傷著我夫君,若是惹我夫君不高興,我就把你送走,聽見了嗎?”
團子痛心疾首:“我陪了你快一百年了!難道還比不過一個才陪了你三十天的男人!”
“你在說什麼?我夫君如此善良收留了你,你為什麼還要自取其辱和我夫君比?”
“……”團子閉眼裝死。
陸吾從家中翻出處理傷口的傷藥和紗布遞給蒹葭,看著蒹葭細心給黑貓清理腿上的傷口,手上動作輕柔,唯恐弄疼了它,陸吾心中百感交集。
師尊曾說人心叵測,人世間的妖物不過如此,可怕的是人心。
無一例外。
可蒹葭偏偏卻讓他見識了最乾淨剔透的人心,不染貪念與邪惡,是他見過最良善之人。
可見師尊的話,也有所偏頗。
等傷勢好些,他就帶蒹葭回蒼穹劍宗,向師尊稟明一切,讓她在蒼穹劍宗安度餘生。
不周山到底非久居之地,妖物眾多,蒹葭又分辨不出,他實在放心不下。
再者,蒼穹劍宗靈山寶地,也能讓蒹葭壽命更長一些。
“蒹葭,過些日子等我身體好些,我帶你離開這裡可好。”
給團子清理腿傷的手一顫,抬頭不可置信看著陸吾,“夫君,你說什麼?”
“我說,等我身體好些,我帶你走。”
蒹葭茫然:“帶我走?去哪?”
“去我長大的地方。”頓了頓,陸吾道:“我知道你從小在這長大,熟悉這的一草一木,若你不喜歡我長大的地方,我還可以帶你回來。”
長大的地方還能是哪?
那肯定是陸吾的家,那裡有陸吾的父母親人與朋友。
蒹葭一直以來最為擔心的不過是陸吾身體調理好後便拋下她一走了之,畢竟凡間的夫妻都是明媒正娶拜過高堂的,而她和陸吾什麼都沒有,就連“夫君”這個稱呼,也是她厚著臉皮,天天喊的。
說什麼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以身相許,這些不過嘴上說說。
她曾聽過民間戲文。
女子若是被負心漢辜負,要麼絕望尋死,要麼鬱鬱而終。
但若陸吾鐵了心一走了之,她才不想像那些凡間女子被負心人辜負後絕望哭求。
她要陸吾。
隻要陸吾。
無論是活著的陸吾,還是死了的陸吾。
所以她一直默默祈求陸吾不要一走了之,會說會笑的陸吾才是她最喜歡的陸吾。
為此她行善積德,已經有一個月不曾殺生了。
原來行善積德真的有用。
蒹葭大有得償所願的喜悅,“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不急於一時。你放心,等我調理好自己的身體,儘快帶你走。”
“那好,等夫君你身體好了,我們再走,我待會進城去問問,哪裡有百年靈芝。”
陸吾歎了口氣。
庸醫害人不淺,看來她已經對百年靈芝深信不疑。
煉丹時他用千年的靈芝尚且勉強,百年靈芝又有何用?
罷了,替她找一塊百年靈芝全了她的心願。
一側的團子氣若遊絲,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喵”了一聲,終於將沉浸在喜悅中的蒹葭喚回了神。
“抱歉抱歉,我把你給忘了。”蒹葭繼續給他上藥,思緒翩飛,頗有些心不在焉。
“……喵!”團子欲哭無淚,“你輕點。”
他知道蒹葭心不在焉的原因,懨懨道:“沈之鴻府上有一株百年靈芝。”
蒹葭眼前一亮,“幽州郡守沈之鴻?”
百年靈芝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確實有,而且就在幽州城中。
在幽州城中就等於在她手裡。
“嗯,過兩日便是沈之鴻千金的大婚之日,這株百年靈芝也隨嫁妝送出沈府,不過我勸你最近彆進城了。”
蒹葭明白團子勸她不進城的原因。
幽州城距長安甚遠,遠離王城,無法受王氣的庇佑,妖異事件不斷。
但這說起來也不過是家裡的馬兒開口說話,池裡的鯉魚岸上報恩這樣無傷大雅甚至廣為流傳的風雅之事。
直到一月前,城北傅家娶親,娶回來的竟是一具穿著嫁衣的枯骨,可憐傅家兒子是個癡心人,整日抱著枯骨就此瘋癲。
幽州郡守沈之鴻嚴令不許外傳,免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又召集前來幽州城的門派弟子一同擒妖。
但那些門派弟子修為不過爾爾,又在不周山裡受過重傷,並未能將此事妥善解決。
到今日,城中已有十來起類似案件,但都被郡守一一壓下。
三日後便是郡守千金出嫁,時至今日,郡守再也坐不住,派遣官兵在城中四處巡邏,若發現妖物,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