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隻有七天,也得儘力一試。”蒹葭愁眉不展,過去百年了,天下之大,猶如大海撈針。
鬼街上亡魂遊蕩,剛死不久的亡魂渾渾噩噩,沒有神智,嘴裡喃喃著:“這是哪?我為什麼在這?”
陸仙君扶住那即將撞上來的的亡魂,指引他去另外一條路上。
“這些亡魂,若沒有彼岸花香便想不起生前之事,隻能這樣渾渾噩噩地等待投胎的機會。”
“若生前相愛之人許過承諾,豈非連這些海枯石爛的諾言都不記得了?”
“忘了所有的事,這些自然也都忘了。”
蒹葭看著那麵無表情的亡魂,想起百年前符咒的餘火掉在彼岸花上的模樣。
鬼界的火,都是陰火,猶如人間的月光,陰冷昏暗,隻能照見一點微光。
而她的符火,隻是星星之火,卻在瞬間燃紅了整條忘川河。
――
從鬼界出來,蒹葭這才發現除陸仙君外,另一人原來是喬裝之後的付朝生。
付朝生告訴她,陸吾在一間小院內暫時休養生息,這間小院是此前他為那傷勢嚴重無法禦劍而行的小師妹所安排的。
也是奇怪,平日聽到陸吾的名字,再消沉的情緒蒹葭也能高興幾分,可如今聽到陸吾的名字,她竟覺得有些陌生,激不起她任何的情緒變化。
是因為鬼王從她身體內抽出的一魄嗎?
蒹葭有些茫然。
院門從內打開,陸吾依舊穿著那日趕路時的衣服,隻是臉色比之之前還要蒼白許多,想來為了她的事,昨日該是擔心得一夜未眠。
“夫君,我回來了。”
“回來了就好。”看到蒹葭,陸吾似是終於鬆了口氣,想與她一個擁抱,卻被蒹葭稍稍後退躲過。
看著蒹葭疏離而平靜的眼神,陸吾怔在原地,“怎麼了?”
蒹葭後知後覺自己竟然後退了幾步,自己都感到詫異。
可她剛才見到陸吾想給她一個擁抱,第一反應就是後退。
抽取了一魄後,真的將她所有的七情六欲都抽去了,就連從前那股令她怦然心動的感覺也不知是何滋味。
“我有點累。”
陸吾看著蒹葭臉上不同往常的表情,是從未見過的冷漠。
他眉心微蹙,卻並不多說,隻是溫聲道:“那你今日先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彼岸花一事時間緊迫,容不得明日再說。
她跟著陸吾走進院內,邊走邊對付朝生道:“付仙君,彼岸花之時我們隻有七天時間,付仙君是修仙之人,自然比我這等凡人要神通廣大,不知仙君能否幫忙尋找彼岸花?”
“你放心,此事我義不容辭。”
“那付仙君可有什麼辦法?”
付朝生沉思道:“蒼穹劍宗弟子遍布天下,我傳訊回師門問問是否有弟子見過彼岸花,你放心,隻要彼岸花曾經出現在人間,那麼必定有所記載。”
“那我靜候付仙君消息。”
付朝生頷首,大步朝外給師門傳訊。
蒹葭鬆了口氣,回頭卻瞧見陸吾正瞧著自己,那眼神分外奇怪,像是審視,又像是在沉思。
她眨了眨眼睛,“夫君,怎麼了?”
“你在鬼界,究竟發生了什麼?”陸吾從蒹葭的言行舉止幾乎可以判斷,這和之前的蒹葭如同判若兩人,可眼前之人又確實是蒹葭,做不得假,那麼唯一的答案,便是他不在的時候,蒹葭與鬼王發生了什麼。
蒹葭掐頭去尾,“鬼王娶親把我給抓了去,說要娶我為妾,幸好有那位付仙君出現救了我,鬼王說,隻要我七日內找到遺失在人間的彼岸花,就會放過我,不再執意納我為妾。”
“就這些?”
“嗯,就這些。”
陸吾盯著蒹葭的眼睛,“沒有其他了?”
蒹葭想了想,搖頭。
“不害怕嗎?”
“當時害怕,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在鬼界,所以不害怕了。”
陸吾想起之前在不周山時,蒹葭聽到他說有妖魔除魔,都嚇得躲進他懷中瑟瑟發抖。
在鬼界時,也曾膽怯躲在自己身後。
如此這般淡然自若的模樣,實在不像她從前分毫。
過多思慮和在鬼界一戰調動了真氣,舊傷未愈,陸吾撐著桌沿悶聲咳嗽起來。
蒹葭還在思索著自己百年前從鬼界出來,究竟將彼岸花隨手扔哪了。
人間通往鬼界的通道不過四處,一處在金陵,一處在長安,一處在姑蘇,還有一處在琅琊。
好像,她當年就是從金陵出來的?
蒹葭搖搖頭,好像又不是。
畢竟已過去百年,這事太過久遠,當初也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如今回憶起來,簡直如大海撈針。
咳嗽又重了幾聲。
蒹葭終於回神,看著咳嗽不止的陸吾,問道:“怎麼咳成這樣?是不是昨晚一夜沒睡?”
陸吾終於將體內真氣抑製住,點頭。
見他不咳了,隻一眼,蒹葭收回目光,道:“多喝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