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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無隅感覺自己後背兩條肌肉差點兒都要繃斷了, 才阻止住了自己的身體因為丁霽突然的擁抱而條件反射地向後躲閃。
又用了千分之一秒的猶豫時間,在丁霽感覺到尷尬前, 伸手也摟了摟他,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兩下:“不客氣。”
丁霽歎了口氣,鬆開胳膊:“你這也太客套了吧?”
“你先說的謝謝。”林無隅說。
“你這捏橡皮泥的手藝, 一看就是包個餃子能碎一鍋的那種,”丁霽看著手心裡的小黑雞,“能這麼幾天就捏出個……提示一下差不多能猜出是什麼的東西來, 不容易。”
“你這倒底是誇還是損呢?”林無隅看著他。
“想誇又忍不住損, ”丁霽笑了,“實在是……太難看了, 你搓個麵團兒都不至於是個多邊形吧?”
“那你給改改。”林無隅笑笑。
“不了, ”丁霽說,“改了就不是你做的了, 我讓我奶奶看看去。”
丁霽捧著那個橡皮泥雞去了廚房, 接著林無隅就聽到了奶奶的笑聲。
“哎喲小神仙這手藝,”奶奶邊樂邊喊, “老丁頭兒你看看, 能看出來這是什麼嗎?”
“芝麻湯圓兒?”爺爺說。
林無隅沒忍住,在屋裡跟著也笑了。
“是個雞!沒想到吧!”奶奶很得意。
林無隅笑著走到客廳的時候, 她又補了一句:“看看,還是個烏雞呢。”
丁霽瞬間爆發出了一通狂笑, 直接捂著肚子倒在了沙發上。
林無隅笑得也有點兒控製不住,坐到沙發扶手上,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低頭抹了抹眼睛。
“哎……”丁霽笑了半天,總算緩過來一些,慢慢坐起來的時候臉都笑紅了,他湊到林無隅身邊,小聲說,“那個,我奶奶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我知道。”林無隅說完忍不住又笑了好一會兒。
“我還有個疑問啊,”丁霽看著小烏雞,“你說你送我雞就送吧,一隻接一隻地送我也不跟你計較了,我就想問問,它為什麼是黑的啊?”
“我覺得黑的……酷一點兒,”林無隅說,“你不是小廣場偽一霸麼。”
“什麼霸?”丁霽問。
“小廣場一霸。”林無隅糾正了自己的說法。
“……偽就偽吧,不跟你計較,”丁霽擺擺手,拿著小烏雞往自己房間走,“紅的是雞冠,黃的是雞嘴,對吧?”
“嗯。”林無隅跟著他。
“綠的這兩小坨呢?”丁霽進屋把烏雞放在了那隻正經小泥雞的旁邊,對比之下,本來提示了還能猜出是個烏雞的橡皮泥雞,頓時再也找不到作為一隻雞的痕跡。
“翅膀或者……眼睛。”林無隅看了看房間裡,沒有看到丁霽做的小書架。
“這倆還能共用?”丁霽有些吃驚。
“本來是想做翅膀,但是貼得太靠上了,而且再往上做眼睛就太擠了,揪又揪不下來了,”林無隅比劃了一下,“所以就共用了,反正就是一個圓,身體和腦袋都是共用的,眼睛和翅膀當然也可以共用。”
“行吧,真是有理有據,”丁霽點點頭,“看看書架嗎?弄好了。”
“好,”林無隅說,“擱哪兒了?”
“天台,打磨呢,木工活兒你不會以為我要在屋裡乾吧?”丁霽說。
小書架就放在爺爺的圈地裡,還有把大陽傘用繩子一圈圈地捆好撐在旁邊,傘上印著某冰淇淋的廣告。
“傘不錯。”林無隅說。
“樓下冰棍兒批發點送的,”丁霽過去把小書架拎到了桌上,“看看我的手藝。”
林無隅走到桌子前,伸手在小書架上摸了摸。
這個書架比起之前在丁霽屋裡看到的那個小板凳,簡直不像是一個人做的,這對比就跟他做的烏雞和那隻正經小泥雞一樣強烈。
“你……”林無隅彎下腰,細細地看著書架的每一個細節,“真是出人意料啊。”
書架的造型就是最普通的那種,三層隔板,但所有的木邊和彎角都是圓潤的,摸上去光滑裡帶著細細的阻力,最上一層的背板還做出了一排波浪形狀。
難度最大的應該是下層的抽屜,會有抽屜是林無隅沒有想到的,最下層隔板的右半邊是一個帶鎖的小抽屜,拉出來時他看到軌道隻是木槽和細木線相扣,但推拉時卻相當順滑。
“這抽屜放不了什麼東西,我純就是覺得一個光架子有點兒單調。”丁霽說。
“這架子是不是沒用釘子?”林無隅問。
“嗯,但是我用膠了,”丁霽說,“水平不夠,不用膠有些地方卡不緊,所以一直放這兒散味兒呢。”
“現在聞著沒什麼味兒了。”林無隅手指在架子上彈了兩下。
“喜歡嗎?”丁霽問。
“這種廢話就不要問了吧,”林無隅笑了笑,“我當然喜歡啊,我明天能帶走嗎?”
“……彆了吧,”丁霽有些猶豫,“你一個人,扛個架子……會不會有點兒奇怪?”
“你意思是說你跟你小姑父兩個人,扛個架子就會奇怪了?”林無隅問。
丁霽笑了起來:“靠,隨便你,不過這上頭還有個小秘密,你還沒發現,不知道要多久能發現。”
“一秒。”林無隅拎起架子,翻過來,在架子最下層的隔板下麵發現了幾個烙上去的小字。
小神童,某年季夏。
林無隅隻見過手相書上小丁霽的字,再就是算卦的時候丁霽胡亂寫在紙上圈圈點點,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丁霽正經寫下的字。
意外的很帥氣。
“字兒不錯吧,”丁霽說,“雖然沒你的字兒好。”
林無隅看了他一眼。
“之前你在醫院複習的時候,我看過你卷子。”丁霽說。
“那都是隨便寫的。”林無隅說。
“彆一捧就飛行不行!”丁霽說,“謙虛點兒能死啊。”
“我才不拿事實瞎謙虛。”林無隅說。
“行,”丁霽衝他豎了豎拇指,“就喜歡你這一點。”
奶奶做了一大桌菜,林無隅已經能很自如地跟丁霽一塊兒端菜拿碗筷了,還能跟爺爺奶奶貧幾句,感覺很放鬆。
“你倆要能在一個學校還真挺好,”奶奶說,“相互有個照應。”
“我們一個專業,”丁霽說,“一個學校還真不一定能照應得了,學校那麼大。”
“你多照顧照顧小神仙,有什麼事兒你幫著點兒,”奶奶說,“你打小就在外頭昏天黑地的,小神仙一看就是個乖孩子,連個黃瓜都拍不好。”
“……奶奶,我不至於。”林無隅歎氣,一盤拍黃瓜大概讓奶奶直接把他歸到生存廢物那檔裡了。
“人家都能開小飛機賺錢,”爺爺說,“你不懂彆瞎說。”
“開小飛機怎麼了,開小飛機也不代表生活上能自理啊!”奶奶說,“照顧一下應該的,小霽雖然不開飛機,你把他扔出去他也死不了。”
“是,”爺爺點頭附和,“要說沒用,還是鵬鵬。”
“那可不。”奶奶點頭。
林無隅笑了起來,劉金鵬真是命苦,從小跟著丁霽一塊兒挨打,還總被拉踩。
“你們過份了啊,”丁霽說,“人鵬鵬現在班兒上得好好的,一個月掙不少錢呢。”
“他又不在,”奶奶說,“他在的時候我再誇他,你記得讓他休班的時候過來吃飯,上回說要吃油餅,我麵都買了他也不來!”
“我罵他!”丁霽說。
“什麼油餅?”林無隅雖然吃著排骨,但聽到油餅的時候還是有點兒饞。
“炸的油餅,裡頭有紅豆餡兒,”丁霽比劃著,“做出來就這麼點兒,一炸,嘩——就能變這麼大,外皮是酥的,裡頭又香又軟。”
“……哦,”林無隅強忍住了想咽口水的衝動,扒拉了一口飯,“挺好吃的吧?”
“必須好吃啊,”丁霽說完以後,笑著湊到他旁邊,小聲說,“不難做,你求奶奶,她明天早點就能給你做。”
林無隅猶豫了一下,沒好意思開口。
“沒事兒,”丁霽用胳膊碰了碰他,“在我們家這個不算非分要求。”
“奶奶。”林無隅叫了奶奶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