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隅看了一眼空調的溫度顯示,23度,丁霽的毛巾被隻搭了個角在肚子上,按說不能熱成這樣……
他皺了皺眉,站到下鋪上,伸手在丁霽腦門兒上摸了一下:“丁霽?”
丁霽的腦門兒滾燙。
林無隅嚇了一跳,趕緊把毛巾被一掀,在丁霽胳膊上身上摸了好幾下,發現他全身都是燙的。
“丁霽,起來!”林無隅拍了拍他的臉,“你發燒了,我帶你去醫院。”
“嗯?”丁霽迷迷糊糊應了一聲,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你發燒了,”林無隅握了握他的手,“起得來嗎?”
“彆吵我。”丁霽重新閉上了眼睛。
“先量一量體溫吧。”林無隅跳下床。
把所有的抽屜和櫃子都翻了一遍之後,他確定房東應該不會貼心到給租客準備體溫計。
他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撥了林湛的電話。
“無隅?”林湛接了電話。
“你在家嗎?”林無隅問,“你家有沒有體溫計?”
“有,不過我沒在家,”林湛說,“你發燒了?”
“不是我,”林無隅往臥室看了一眼,“是丁霽……我去藥店買一個吧。”
“藥店隔一條街了,你去我家拿吧,”林湛說,“用密碼可以打開。”
“……方便嗎?”林無隅問是這麼問,但開口的時候已經轉身往門口走過去了。
“方便。”林湛笑了笑。
“密碼多少?”林無隅出了門。
“你生日,”林湛說完之後猶豫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比較好記,用我自己生日太容易被猜出來了。”
“嗯,那我去了。”林無隅進了電梯。
掛掉電話之後,他盯著樓層數愣了一會兒。
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在他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那些日子裡,林湛一直記得他的生日。
但他不記得林湛的生日。
可能刻意忘掉了。
林湛家簡單到讓林無隅有些吃驚,兩居室的房子裡,家具的數量跟他出租屋裡的差不多。
這套房是林湛買的二手房,重新裝修過,細節看得出來花了不少心思,品質也很高,但就是簡潔,簡潔得仿佛這房子裝修之後就沒住過人。
林無隅按林湛說的,在臥室的一個架子上找到了醫藥箱。
相比房子,醫藥箱就複雜得多了。
光體溫計就有三種,還有很多藥,並不是常備藥,是林湛一直在吃的藥,他看不懂,老媽希望他以後能照顧林湛,看來是有依據的。
他拿了最普通的那支水銀體溫計,把醫藥箱放了回去,然後又跑著離開了。
回到出租房的時候,他發現丁霽居然起來了,正坐在桌子旁邊吃早點。
“我靠,你去哪兒了?”丁霽一看到他就喊了一聲,聲音還挺亮,“打你電話也不接?”
“……我沒聽見。”林無隅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有兩個丁霽的未接來電。
手機昨天被他調成了震動,擱兜裡完全沒感覺到。
“乾嘛去了?”丁霽問,“居然不吃早點就跑了。”
“去林湛那兒拿體溫計,”林無隅把體溫計放到桌上,手蓋到了丁霽腦門兒上,還是滾燙的,他皺了皺眉,“你發燒了,不舒服就躺著啊,起來乾嘛?”
“餓了啊,起來吃早點,”丁霽說,“沒事兒,我經常發燒,小時候也總發燒,我奶奶說發燒沒事兒,燒燒身體裡的壞東西。”
“吃完去醫院。”林無隅拽著他胳膊把體溫計塞好,“先量量體溫。”
丁霽歎了口氣,放下筷子,把體溫計又拿了出來。
“能不能聽話啊!”林無隅擰著眉。
“無隅哥哥你是沒生過病呢,”丁霽捏著體溫計看了一眼,然後甩了幾下,“還是沒伺候過發燒的人?”
林無隅愣了愣:“都沒有過。”
“這個,要甩,甩甩甩,”丁霽一邊甩一邊說,“甩了再用,水銀得先甩回窩裡。”
“哦。”林無隅笑了笑。
“林湛上回發燒挺厲害啊,”丁霽把體溫計重新夾好,“我剛看體溫計,都過了39度了。”
“是麼?”林無隅靠著桌子。
“嗯,”丁霽點點頭,繼續吃東西,“我跟你說,我不去醫院,一會兒你裹點兒冰塊給我就行,我現在沒有什麼彆的地方不舒服,可能是昨天晚上著涼了,先物理降溫,降不下來再去醫院。”
林無隅坐到了桌子對麵,丁霽埋頭吃,餘光裡看到他隻是看著麵前的東西,沒動筷子。
林無隅居然有吃不下東西的時候。
丁霽低頭吃著,沒敢開口問他為什麼不吃。
他隻能努力多吃幾口,奶奶說生病了就得多吃,讓身體能有東西可以消耗,也能讓林無隅不要那麼擔心。
幾分鐘之後,林無隅拿出了手機,低頭點了幾下。
丁霽猛地反應過來,趕緊在桌上拍了幾下:“哎哎哎哎!”
林無隅看他。
“乾嘛?”丁霽指著他手機。
“我打個電話跟老蕭說一聲,”林無隅說,“我明天不去航拍了。”
“有病吧你?”丁霽說。
“現在難道不是你有病嗎?”林無隅說。
“我正常中午下午就能退燒了,”丁霽說,“你還想咒我燒好幾天呢?再說我又不是小姑娘,發個燒還用你錢都不賺了照顧?”
“沒事兒,”林無隅說,“也不是什麼重要的……”
“昨天還說呢,錢挺多的,還能認識一些這邊的高手,以後還能交流,”丁霽說,“現在又不重要了啊?”
林無隅笑了笑,看著他沒說話。
“保證一字不差,”丁霽說,“你原話。”
林無隅想了想:“我……”
“真不用管我,”丁霽擺了擺手,“我從小放養著長大的,糙得很。”
林無隅沉默了一會兒:“行吧,一會兒先看看多少度。”
“一會兒先準備冰塊兒吧,”丁霽嘖了一聲,“一盒冰都讓你倒我褲子裡了。”
“還有兩盒。”林無隅笑了起來。
丁霽發燒38度2,按林無隅的想法應該得去醫院,但丁霽不乾,頂著一包冰塊兒窩進了沙發裡。
“真能降下來嗎?”林無隅問。
“能,”丁霽說,“你不用這麼擔心,我還能燒死了嗎。”
林無隅笑了笑沒說話。
丁霽突然想到了林湛,頓時覺得自己這話是不是說得有點兒不合適,畢竟林無隅就是為了救林湛的命才出生的,他對生病有些敏感。
猶豫了一會兒,丁霽決定緩和一下氣氛,他用腳尖戳了戳林無隅的腿:“哎。”
“嗯?”林無隅馬上轉過了頭。
“給捏捏肩吧,”丁霽說,“我肩膀有點兒酸,每次發燒都這樣,我爺爺都給我捏,捏一會兒就舒服了。”
“行。”林無隅站了起來,一條腿跪到了沙發上。
丁霽轉了個身背對著他,還很舒服地盤起了腿。
“跟個老頭兒似的。”林無隅在他肩膀上捏了兩下,“這力度行嗎?”
“重一點兒。”丁霽低著頭。
林無隅加了點兒勁,又捏了兩下:“行嗎?”
“舒服!”丁霽喊了一嗓子。
“叫爺爺。”林無隅說。
“滾蛋!”丁霽笑了,“謝謝無隅哥哥。”
“不客氣。”林無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