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霽看著有點兒心疼,但林無隅沒跟他說,他也不好點破。
隻是這次似乎比以往的壓力要大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牽扯到了林湛,林無隅很多獨處的時間裡會走神。
丁霽兩次去活動室找林無隅的時候,都發現他對著電腦,看似在編程,實際上在發呆,走到他身邊了才突然回過神來。
而且!這人睡覺的時候居然連續一星期都沒有掉下床一次!
這是非常不正常的現象。
一個平均每三天就要半夜從地上回到床上一次的人,一星期都沒有摔下去,隻有一個原因,他睡不著,或者是睡不實。
丁霽一直想找個機會跟林無隅聊聊,但一直也沒有合適的機會,這次元旦活動社團的工作量挺大,林無隅雖然是新人,但技術這塊卻是高手,每天都跟餘皓東他們幾個骨乾一塊兒忙著。
隻能等元旦活動過後了。
丁霽也不想表現得太明顯,他隻是想聊聊,林無隅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就不說,要是過於關注林無隅的狀態,反倒可能逼得他不得不說出來。
那就不合適了。
“一會兒你先忙著,動漫社有幾個人過來,”梁遠說,“他們有個表演要我們配合一下,我跟他們聊一下。”
“動漫社?”林無隅問。
“嗯,”梁遠點頭,“他們有個什麼舞台劇,想讓配合一下。”
“哦。”林無隅應了一聲。
動漫社的人過來的時候居然有許天博,他還挺意外的。
許天博不愛參加什麼活動,林無隅感覺他參加動漫社差不多也就是想找一幫有共同愛好的人追番聊天兒。
“你怎麼還過來了?”林無隅笑著問,“你也要上台嗎?”
“我就湊熱鬨,被拉過來旁聽的,”許天博笑笑,“誰要讓我上台我就退出。”
跟梁遠討論用不著許天博,他旁聽了一會兒就沒什麼事兒了,拉了張椅子坐到了林無隅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便聊著。
林無隅挺長時間沒跟許天博聊天了,雖然都在同一層宿舍,但見麵的時候很少,碰上了也就打個招呼,加上有時間他還得談戀愛……果然人一戀愛就把朋友扔到一邊兒了。
“丁霽沒過來嗎?”許天博看了看四周。
“今天社團沒有活動,”林無隅說,“他看書去了。”
“哦。”許天博應了一聲。
丁霽最近還挺正常,就是奶奶打過幾次電話過來,每次跟奶奶聊完,丁霽就會有些沉默。
林無隅知道他想奶奶,也知道他想奶奶的時候會想到很多彆的事兒。
這種時候他也會跟著焦慮,畢竟老爸的話就放在那兒,事情到底要怎麼解決,他到現在也沒有想出一個能兩全的辦法來。
他平時很少做夢,倒頭睡著了一般就一覺到天亮,除非半夜摔下了床。
但這段時間他會做夢,連續的惡夢。
醒過來的時候又記不清到底夢見了什麼,隻感覺害怕……
“林無隅?”許天博在旁邊叫了他一聲。
“嗯?”林無隅回過神,轉頭看著他。
“我問你呢,元旦你們表演的時候我能不能帶個同學觀摩一下你們後台操作?”許天博說。
“哦,我跟餘皓東說一下,”林無隅說,“應該沒什麼問題。”
許天博還是看著他:“你沒事兒吧?”
“怎麼了?”林無隅問。
“剛那句是我問的第三遍,”許天博說,“再讓我問一遍咱倆就該友儘了。”
“……不好意思啊。”林無隅愣了愣。
“那天我拿酸奶的時候就感覺你有點兒不對,”許天博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這麼明顯?”林無隅問。
“你那天跟我說話……就整個人狀態都有點兒不一樣,”許天博說,“彆人不一定有感覺,咱倆畢竟說了三年的話呢。”
林無隅笑了笑。
“不是跟丁霽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吧?”許天博小心地問。
“不是,”林無隅說,“我倆挺好的。”
“那就好,”許天博點點頭,“跟他沒有關係我就可以問問了……是碰上什麼事兒了嗎?”
林無隅一向是個憋得住的人,從小到大,很多事他都隻能憋在心裡,消化得掉的,消化不掉的,都憋在心裡。
他沒有傾訴的習慣,有很多事對於他來說,傾訴也沒有意義,並不能讓他麵對的一切有任何改變。
但這一次不同,這一次不是他憋在心裡就能扛過去的。
他需要一個解決方案,或者哪怕不能解決,有一點提示也行。
他第一次完全亂了陣腳,也第一次想要撲騰著抓到一根稻草。
“你有時間嗎?”林無隅問。
“有啊。”稻草回答。
林無隅站了起來:“走,出去走走。”
走走也沒走多遠,就是下了樓,走到樓跟前兒的一棵樹旁邊,林無隅就站下了:“我是不是跟你提過我哥。”
“嗯,你說說來話長以後有空跟我說,”許天博說,“一個學期都快過完了也沒說。”
“我現在簡單地跟你說一下吧,”林無隅笑了笑,“我小學的時候他就離家出走了,十年都沒有跟家裡聯係過。”
“……哦。”許天博吃驚地應了一聲。
這個吃驚的表情從林無隅這句話開始,一直保持到林無隅說完,雖然是長話短說,但也有個兩三分鐘,他一直是一臉震驚。
“現在背景情況就是這樣,”林無隅說,“這些事兒之前隻有丁霽知道。”
“……哦。”許天博震驚地看著他,摸了摸兜。
林無隅看了他手一眼。
“我想摸摸有沒有煙。”許天博說。
“你抽煙?”林無隅愣了愣。
“不抽,”許天博說,“我這大概是太吃驚了手不知道放哪兒好……”
“揣兜裡吧。”林無隅說。
許天博把手揣到了兜裡:“然後呢?”
“我爸讓我把林湛叫回家裡過年,”林無隅說,“我媽想見他。”
“這不太可能吧!”許天博想也沒想,“林湛為什麼走的,他們心裡不清楚嗎?怎麼可能回去?”
“如果我不能把林湛弄回去,”林無隅感覺自己嗓子突然啞了下去,“我爸……他要告訴丁霽家裡我們的關係。”
“我操!”一向溫和的許天博爆了一句粗口。
林無隅看著他:“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不可能二選一。”
“當然不可能二選一!這怎麼選!這是威脅嗎?你爸媽是不是有什麼精神方麵的疾病啊?”許天博壓著聲音,“這是要乾什麼啊?瘋了嗎!”
“我現在不能確定我爸會不會真的這麼乾,”林無隅說,“但沒辦法賭,他要真說了,就完了。”
“丁霽知道嗎?”許天博問。
“不知道,”林無隅說,“我沒跟他說,我們的事兒他小姑已經知道了,現在他壓力很大了。”
“你爸能聯係得上他家裡?”許天博又問。
“隨便什麼借口,去學校打聽一下,”林無隅說,“都能問到電話了,他高考的時候家長電話留的還是他爸的。”
“你要不就告訴你爸,過年你會帶林湛回去,”許天博原地來回走著,左邊一步右邊一步,“先把放假之前這段時間爭取出來,起碼在你回去之前,不要有什麼事兒發生,要不離得這麼遠,真出了問題,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嗯,”林無隅看著他,“但是不知道我爸會不會相信,如果他要跟林湛通電話呢?”
“我去說,”許天博繼續來回走,“他們沒聽過我的聲音,我可以冒充一下,但是你回去的時候,還是得想出個辦法來。”
林無隅輕輕歎了口氣,靠著身後的樹。
“你還得有個準備。”許天博說。
“嗯?”林無隅應了一聲。
“你得跟丁霽說,”許天博停了下來,“你得告訴丁霽,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知道你把這個事兒自己一個人扛了,他是什麼感覺?如果這事兒最後沒有解決,你爸真的一個電話要打過去了,你才去告訴他,他是什麼感覺?”
“我想過這些,”林無隅皺著眉,“但是不到最後,我真的不敢告訴他,不能告訴他,你知道告訴他會是什麼結果嗎?”
“他大概直接就一個電話打回家了吧。”許天博說。
“肯定的。”林無隅說。
“哎……”許天博捏了捏眉心,“你倆怎麼……你倆真般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