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牙和兩邊的虎牙,”林無隅說,“我還能用大牙咬膠帶麼。”
“拿門牙咬也很神奇好嗎,”丁霽皺皺眉,拿過他手裡的餅,一點一點扯成了小塊,放到他碗裡,“虎牙一切就開了啊……就這麼吃吧,不用扯了,一會兒麵條你拿筷子卷成一卷再擱嘴裡,也彆用門牙切了。”
“虎牙一切,”林無隅拿起一小塊南瓜餅放進嘴裡,“說得容易。”
丁霽看著他。
“你切一個我看看?”林無隅說。
丁霽拿了一根方便筷子,放到嘴邊,用牙咬著一錯,筷子哢的一聲斷了。
林無隅捏著一小塊南瓜餅,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我還沒有虎牙呢。”丁霽又拿起旁邊的菜單,放到了嘴邊。
“你乾嘛?”林無隅瞪著他,“臟不臟!”
丁霽沒理他,咬住了菜單的一角,手推著菜單,從嘴邊一路過去,牙在紙上哢哢哢咬著,菜單被整齊地切下來了一條。
他把這一條菜單放到了林無隅麵前:“還看嗎?”
“你是個釘書機精嗎?”林無隅拿起這一條菜單,“還是個縫紉機精?要不就是個兔子精。”
“不過我猜你也是咬不開,”丁霽說,“以前看你啃雞翅就一直覺得特彆浪費,兩頭都是肉就不要了,一看就是不會用牙的。”
林無隅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麼,”丁霽說,“今天要是把牙給咬崩了我看你笑。”
“你太可愛了。”林無隅說。
“我們釘書機精都可愛。”丁霽說。
楊妙推薦這家的烏冬麵還不錯,林無隅一直覺得烏冬麵超級難吃,但這家做的居然不難吃。
看著丁霽埋頭苦吃的樣子,他有些心疼。
丁霽不像他,隻要是能吃的都能吃得很香,丁霽很多時候吃東西挺費勁的,嘴上說著“隨便我吃什麼都行”,吃起來的時候就不是說的那樣了。
這會兒他吃的很歡,看著像是餓瘋了。
但林無隅知道這絕對不光是餓。
從知道這件事到解決這件事,丁霽心裡有過多少掙紮,得鼓起多大的勇氣,還得瞞著不讓他知道。
這是整個人都精疲力儘了。
吃到一半的時候,丁霽的手機在兜裡響了。
他抬起頭看著林無隅。
“我接。”林無隅伸手。
“不用,肯定是我小姑,”丁霽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小姑。”
“我跟她說。”林無隅說。
“你說個屁,”丁霽接了電話,“跟你有什麼關係。”
“跟我怎麼又沒關係了?”小姑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出來。
“我跟林無隅說話呢,”丁霽說,“怎麼樣?”
“這事兒他知道啦?”小姑問,“他什麼反應?”
“差點兒急哭了。”丁霽說。
“那還行。”小姑說。
丁霽看了林無隅一眼,稍微偏了偏頭:“我爸那邊……怎麼樣?”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剛吃暖和的手一下又涼了下去。
他害怕小姑的回答,但又必須聽到小姑的回答。
“能怎麼樣,瘋了唄,”小姑說,“你還說讓我打個電話攔他,我就說一個電話根本安撫不了,我直接殺到家裡去了。”
“不能讓爺爺奶奶知道。”丁霽說。
“我說了,他倆要是敢讓爺爺奶奶知道,我就拿根兒繩子吊死在他倆床頭,”小姑說,“我還說了誰讓我爸媽過不好年,我讓他這輩子都過不上年。”
“很有潑婦範兒了,”丁霽表揚小姑,“管用嗎?”
“現在是管用,”小姑歎了口氣,“但真不知道能管用多久,反正他倆也知道我不可能真死他倆床頭,也不可能讓你去跳樓。”
“讓他倆心疼一下爺爺奶奶。”丁霽說。
“隻能拿這個逼著他們,”小姑說,“其實你媽還行,反應沒你爸那麼大,你爸那反應好像他要被閹了一樣……不過也正常,說實話,誰家碰上這事兒都得瘋。”
“也有不瘋的。”丁霽小聲說。
“不瘋的有沒有百分之一!”小姑說,“就你爸媽這樣的,你覺得他倆會在這百分之一裡嗎!你當初要沒按他們說的報這個什麼聽不懂的專業,他倆都能炸,何況是這個事。”
丁霽輕輕歎了一口氣。
“你也彆擔心,這頭有小姑盯著呢,肯定不讓他們出妖蛾子,”小姑說,“你該上你的課就上你的課,該看書就看書,放假回來了再跟你爸媽好好談談。”
“嗯。”丁霽揉了揉鼻子。
“帶林無隅回家過年這個事兒,也得好好想想,你倆商量一下,”小姑說,“雖說之前就說好了來家裡過年,爺爺奶奶肯定也想他來,但是他要真來了,你爸媽立馬就能猜出來是他,那肯定上火,到時場麵能不能控製就不好說了。”
丁霽皺了皺眉,沒有出聲。
“再說了,”小姑說,“他家裡,他那個神經全搭電門上了的爹媽,他得回去解決掉,彆過年的時候再鬨出什麼事兒來,那還真就都彆過年了。”
丁霽還是沒出聲。
小姑說的不是沒道理,老爸現在隻知道他的事兒,如果林無隅他爸真的一個電話打過去,老爸會是什麼樣的狀態,就沒法想了。
“小霽,”小姑說,“雖然麻煩一大堆,但總是可以一個一個解決的,事兒已經開了頭了,就豁出去了,沒什麼怕的。”
“嗯,”丁霽應了一聲,“我不怕。”
小姑的電話雖然讓人心慌,但也算是給了他一些安慰,至少老爸沒有打電話過來罵他,也沒去找爺爺奶奶,在放假之前,應該還是能保持表麵上的風平浪靜。
“有什麼消息嗎?”林無隅問。
“我爸現在還行,”丁霽說,“小姑盯著他。”
“嗯,”林無隅點點頭,摸了摸他的手,“還有什麼?”
丁霽沉默了。
“是過年的事兒嗎?”林無隅問。
丁霽捏住他的手指,很用力地捏著。
“今年過年可以暫緩,又不是隻過這一個年了,”林無隅笑了笑,“本來我也想跟你說,今年我得回家過這個年,畢竟這事兒是從我家裡起來的。”
丁霽擰著眉,盯著碗裡的麵。
“不過咱倆得先說好,”林無隅也捏了捏他的手指,“丁霽?”
“嗯?”丁霽抬起頭。
“有些事兒你自己扛沒問題,說不關我事兒也沒問題,”林無隅說,“但是扛不住的時候你得跟我說,知道麼?”
丁霽嘖了一聲:“這話是不是先跟你自己說一說啊。”
“哦。”林無隅笑了。
“你放心吧,”丁霽說,“我不是你,我要是死我也得拉上你墊背。”
“這就對了。”林無隅說。
“不過你最近有點兒瘦,”丁霽說,“多吃點兒吧,萬一真的要墊背,胖點兒墊著也舒服。”
林無隅立馬拿起筷子,開始卷麵條。
卷好之後把筷子那頭往他這邊遞了過來。
“乾嘛?”丁霽看著筷子。
“喂一口吧,”林無隅說,“你把我牙都差點兒卸了,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要臉嗎林無隅?”丁霽看了看旁邊,“人小姑娘都沒讓男朋友喂呢!”
“我又不是小姑娘。”林無隅說。
丁霽沒能說出話來,這邏輯相當感人。
他接過筷子,把卷好的麵條往林無隅嘴邊一杵:“趕緊的!張嘴吃!”
林無隅笑著把麵條一口吃了:“舒服。”
“能自己吃了嗎?”丁霽問。
“能,”林無隅很愉快地拿回筷子,“不光能自己吃,還能幫幫你吃。”
“不用!”丁霽趕緊把碗往自己麵前護了護,埋頭開始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