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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金鵬和丁霽的想法都是先冷處理一夜, 之前一直沒見著麵, 現在麵對麵的肯定會有急切爆發的情緒,隔一夜能稍微緩衝一下。
再說以前他放假, 一個寒假一個暑假都未必回父母家呆得夠一星期的,更彆說放假第一天就回去了。
老爸的這句話,彆說丁霽,連爺爺奶奶都愣住了。
“哎喲, ”奶奶說,“這才剛回來,飛一路跑一路的,吃完了飯哪還有精神再挪窩啊。”
老爸沒說話。
“今兒晚上彆動彈了,鵬鵬還專門跑來了呢, ”小姑說, “再說丁霽這一學期都沒見著爺爺奶奶, 晚上怎麼不得跟他奶奶膩一會兒啊。”
老爸剛張了嘴想說話,老媽搶在他前頭開了口:“也是,那明天再說吧。”
丁霽猛地鬆了一口氣。
“嗯, ”老爸應了一聲,語氣有點兒硬,但還算克製住了, “先陪爺爺奶奶吧。”
收拾完桌子,大家又聊了一會兒, 老爸老媽就起身要走了。
丁霽像每一次一塊兒吃飯之後他倆要提前離開的時候一樣, 麵不改色內心愉快地把他倆送到門口。
但沒敢多送出去一步, 出去一步他就離開了爺爺奶奶的保護圈,老爸一腳把他從三樓踹到一樓也不是沒可能。
老爸估計是覺得時間太短不好跟他算賬,出門之後頭也沒回就往樓下走了。
老媽下了兩級台階之後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用很低的聲音說:“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這事兒不是你跟我們犟兩句就能完的。”
聲音雖然低,但語氣卻非常重。
“嗯。”丁霽應了一聲。
老爸老媽一走,一屋子人似乎都鬆快下來了,小姑父都出溜到沙發上半躺著了,爺爺擺上了茶具,小姑和奶奶坐邊兒上等著喝。
隻有小綠豆跟之前一樣,捧著她媽的IPAD正在看美劇,身邊的大人有什麼狀態都影響不了她。
“乾嘛又快進?”劉金鵬正湊她旁邊看著。
“你看不出來嗎?他倆馬上就要親嘴兒了,”小綠豆說,“我不想看。”
“那我想看啊。”劉金鵬說。
“鵬鵬你走開!”小姑指著他,“一點兒好的沒有。”
“渾身上下都著寫一個好字兒,”劉金鵬站了起來,走到丁霽身邊,撞了他肩膀一下,“是不是?”
“豆兒,”丁霽轉頭看著小綠豆,“是不是?”
“還行吧,”小綠豆說,“就是有點兒傻乎乎的,不過你倆都鐵了十幾年了,還用問我嗎?”
丁霽一下笑了起來,過去扒拉了小綠豆的腦袋一下:“你再過幾年要嚇死人了。”
丁霽和劉金鵬一塊兒擠在一張單人沙發上,邊看電視邊聊天。
“小神仙哪天來家玩啊?”奶奶一邊嗑瓜子兒一邊問。
丁霽頓了頓才開口:“還不知道呢,剛到家,事兒也多。”
“要來的話提前說啊,”奶奶說,“我給他炸油餅。”
“還用提前說嗎,”小姑說,“咱家這過年的材料都備出一個食堂了,什麼沒有啊?”
“也不一定,”爺爺說,“這老太太永遠覺得差一點兒,要不小霽每次過年也不會抱怨天天買菜了。”
一幫人聊了一個小時,小姑一家要走的時候,劉金鵬拉著丁霽說散步,跟著一塊兒下了樓。
小姑父的車開走之後,劉金鵬往大路方向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回頭說:“我出去轉轉,半小時我在路口垃圾桶那兒等你。”
“嗯。”丁霽把外套拉鏈拉到頭,又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也不知道林無隅那邊什麼情況,他摸出手機,先發了個消息過去。
-方便嗎?
-方便,電話?
丁霽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我靠,怎麼樣?你爸媽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都這份兒上了,”林無隅說,“還能怎麼為難,你怎麼樣?”
“目前風平浪靜,我爸看我跟看仇人一樣,”丁霽說,“不過還行,剛嚇死我了,突然讓我跟他們回家,還好小姑和奶奶攔了一下。”
“他們走了嗎?”林無隅問。
“嗯,”丁霽說,“估計明天我就得回。”
“你說話控製著點兒,”林無隅說,“彆太硬了,激化情緒。”
“我知道,反正說什麼我就應著,”丁霽說,“這事兒也不是誰能改變得了的,我就扛著一頓罵,罵什麼我都忍得了,打我個三五頓的也沒事兒,不過我估計不會動手,他倆不好意思打我,畢竟也沒管過我。”
“你在外頭嗎?”林無隅問,“我聽到風聲了。”
“樓下轉悠呢,鵬鵬拉我出來的,”丁霽說,“在屋裡打電話總還是不方便,萬一讓我奶奶掃到一句就完了,你在哪兒呢?”
“家裡,”林無隅說,“就我一個人在家。”
“今年你就在家裡過年了?”丁霽說,“還有彆地兒去嗎?呆不住的話去許天博家都比在你家強吧。”
“沒事兒,在家過年都過了十幾年了,還在乎多這一次麼。”林無隅笑笑。
“反正我這邊看情況吧,我這邊沒什麼事兒就去找你。”丁霽說。
“丁霽,”林無隅說,“這陣兒彆惹你父母,你隻要出門,無論見誰,都會被認為是去約會……”
“那我還不能出門兒了啊?”丁霽說。
林無隅沒說話。
“行吧,”丁霽歎了口氣,他知道林無隅的意思,反正寒假也沒多長時間,起碼在跟老爸老媽攤牌談話之前,就保持一個老實的狀態,不激化矛盾,他踢了踢路邊的冰,“我知道,這段時間我要想你了就電話和視頻吧。”
“嗯。”林無隅應了一聲。
丁霽和劉金鵬沒在外頭待時間太長,還要回去陪爺爺奶奶,而且外頭太冷了,馬上過年,很多店都關門了,附近想找個進去暖和一下的地方都沒有。
“就知道你倆得被凍回來。”奶奶笑著說。
“哎,”劉金鵬蹲到暖氣片旁邊,“過年真是,就家裡熱鬨,走街上就感覺跟逃荒一樣。”
“過年的東西買齊了嗎?”丁霽坐到奶奶旁邊靠著。
“齊啦,”奶奶說,“今年不要你陪著買菜了,你就玩你的吧,大學沒有寒假作業了吧?”
“哪能沒有啊,”丁霽說,“隻是跟以前的不一樣而已,要寫報告呢。”
“不得了了,”奶奶伸手拍了拍爺爺,“聽到沒,才上了半年大學,就要做報告了。”
丁霽忍不住笑了起來:“奶奶你行了啊。”
“那你就好好做報告吧,彆跟以前似的,”奶奶說,“要不就不寫,讓你小姑去挨老師一頓罵,要不就頂著最後兩天才寫。”
“嗯。”丁霽點點頭。
跟奶奶待在一塊兒是他最安心的時候。
但現在這種安心,對他來說卻是最大的煎熬。
不過意料之外的更大的煎熬卻是丁霽沒想到的。
第二天他坐立不安地在奶奶家等著老爸老媽的召喚,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沒有消息,也沒有電話。
丁霽有些蒙了,不知道這是怎麼個意思。
但還不敢出門,隻能悶在家裡,跟林無隅聊聊天兒,兩人一塊兒猜一猜,老爸什麼時候會找他。
“大概是要晚上過去吃飯,”林無隅說,“吃完飯再帶走你,就比較自然。”
丁霽忍不住起身去了客廳:“奶奶。”
“這兒呢。”奶奶在廚房裡應著。
“今天晚上就咱仨吃飯吧?”丁霽問。
“是啊,今天吃隨便一點兒了啊,”奶奶說,“這幾天我得準備一堆菜過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