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洵看著劍上的手,不解道:“露露?”
隻見趙思露抬起頭,如花嬌嫩的臉上滿是倔強,“千錘百煉,我隻練到了第六層,這個境界一般的斷劍我已能重鑄。可是天問,至少要邁上第八層,和鑄心之術共同施展才可能成功。”
趙思洵沒忙著收劍,而是認真傾聽,看著她。
趙思露的眼中閃過各種複雜的情緒,最終隻剩一個堅定,“哥,雖然困難,但我想試試。”
趙思露從小懂事,少有讓兄長為難的時候,但此事,趙思洵的臉上露出不讚同,他輕聲勸慰道:“若隻是一般的劍,妹妹你想試試哥不會說什麼,若不成功毀了也就毀了。但是雲霄宮之物,這天問就跟供奉一樣的存在,有一點閃失,葉霄都不會善罷甘休,我無法向他交代。”
憑如今的趙思洵根本無法跟雲霄宮宮主講條件。
趙思露明白,眼神便有一絲動搖,然而看著天問,她又掙紮著難以放棄,這是每一個鑄劍師都想打造的一柄劍,也是趙思洵北上之前,她能幫到的最大的一個忙。
見她沉默不說話,趙思洵又道:“雖然此劍是夷山族所鑄,不過我們沒有辦法,那麼便隻能物歸原主,讓葉霄另外找大師重鑄,天下之大,總有能人能幫他。”
然而趙思洵的苦口婆心卻讓趙思露搖頭,“不對,哥,天問和彆的劍不一樣,它有劍心!雖然劍斷了,劍心必有損傷,但是我感受到劍心還在。”
“劍心?”趙思洵有些覺得匪夷所思,“我以為這是典籍唬人的。”
過去的輝煌趙思洵沒見過,他接手的時候就是一群老弱婦孺嗷嗷待哺的爛攤子,典籍也損毀大半,留下的那些在他以為隻是吹牛而已。
“當然是真的,我能感覺得到。”趙思露閉上眼睛重新感受那冰寒的觸感,從中微妙地探尋到了劍的脈搏和空鳴,“聽,在跳動,這是夷山族鑄劍師獨有的天賦。”
趙思洵:“……”妹妹,你哥隻是個練武廢渣,如此高端操作他不會。
趙思露睜開眼睛,看趙思洵一臉懵,不禁吃吃一笑,“劍心是劍與持劍者發生共鳴的橋梁,有劍心的劍,才能稱之為神兵,而天問能將持劍者的內力和劍氣以最大幅度的增持,甚至化為實質,浩然劍氣隔空萬裡而不消。”
“真的假的?”
趙思露嘴巴一撅,“那當然,要不怎麼說葉雪山一劍退敵十萬呢?”
“我一直以為這是誇張手法。”趙思洵見趙思露一臉無語,他也不糾結於此,“好吧,就算我孤陋寡聞,可天問如此重要,葉霄修劍就更加迫在眉睫,他怕是等不了你從第六層煉到第八層。”
天賦所限,趙思洵沒打算成為鑄劍師,一直徘徊在千錘百煉第四層倒也沒什麼,可趙思露日日勤學苦練不說,更是被譽為族中百年難得一見的資質,兩年前邁入第六層,至今還沒摸到第七層的門檻,想要到第八層不知何年何月。
葉霄等得起嗎?
“可是隻有夷山族的功法,才能修複劍心,為之重鑄。不然就算看著恢複如初,那也不是天問。”趙思露提醒道。
趙思洵想也不想地回答:“至少拔.出來模樣端正,能唬人。”
趙思露一怔,喃喃問:“這樣的嗎?”
不然呢?
趙思洵想到如今的天下局勢,彆看雲霄宮似乎超脫於世,不理會中原豪強爭霸,但是真的能置身事外嗎?
北寒的第一步動作,可是直接讓呼延默上天山挑戰葉霄,打破雲霄宮武林至尊的傳奇地位,將它從雲端一下子扯到地上。
若是再讓人知道天問斷劍……嘶,趙思洵用腳趾頭都猜得到,呼延默的聲望會有多高,而葉霄會遭世人如何詆毀,想必離身敗名裂也差不多了。
作為葉雪山之子,保不住天下第一也就罷了,連傳承的神劍天問都斷在勁敵之手,如此丟人還有什麼臉麵坐鎮雲霄宮?怕是這大宗師之名都是虛的吧?
彆看中原武林各大派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若有機會能從雲霄宮上撕下一塊肉,誰會放過?
世人熙熙往來皆為利,雲霄宮有數不儘的財富,獨一無二的地位,有傳奇的功法……哪一樣都讓人心動。
趙思洵想若他是葉霄,絕對也會這麼做,天問有沒有劍心不重要,穩定雲霄宮才是當務之急。
葉霄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潛心練上幾年,武功何嘗超不過他爹?
屆時,天問不天問更加無足輕重。
*
趙思露打著擔心哥哥的名義,向貴妃求個情,當夜留在了夷山王府。
到了半夜,葉霄如約而至。
一陣微涼的風拂過麵頰,兄妹倆仿若有感地一同望向院子,那黑暗影綽之中,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悄無聲息地出現一道人影。
素衫素帶,隨風而揚,若非那清俊挺拔的身姿給人以浩然正氣之感,否則真像鬼魅顯形,飄飄詭異。
趙思洵在趙思露好奇的目光下迎上去,含笑道:“葉宮主,請。”
葉霄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跟在趙思洵後麵,毫無半夜三更上門做客的拘束,就是見到屋裡還多了一個小姑娘,他也隻是稍稍停頓之後,輕輕頷首表示禮節。
趙思露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雲霄宮宮主,一雙美目睜得大大,滿眼都是驚歎。
趙思洵往妹妹那兒一瞟,一點也不意外地從裡麵看出兩個字——神仙!
那可不,他初見葉霄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端端一看,清冷高傲,不染凡塵,湊的近些孤寒如雪,特彆清新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