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趙思露嘰嘰喳喳地將始末道來,趙思洵點了點頭,遞上了一杯茶給妹妹潤潤嗓子。
在後者晶亮而好奇的眼睛中,他道:“其實也沒什麼,皇帝也是人,既然他肯為了大哥和三哥,特意挑中我這個不起眼的兒子,說明父愛如山,就是沒給咱們。但怎麼說還流著他的血,之前沒怎麼疼愛我,如今要送死了,倒是把我推出去,隻要是個人都得愧疚,對吧?”
趙思露點頭。
趙思洵接著冷笑道:“不過這愧疚吧,也有限,我若是大吵大鬨尋死膩活,馬上就消磨沒了,可若不僅不怪他,反而為他拋頭顱灑熱血,自甘涉險,那一分內疚也就變成了三分,再背地裡默默暗自傷心被他發現,這三分也就變成了五分。”
趙思露想了想,有些遲疑道:“哥,我沒給你添亂吧?”
趙思洵摸了摸自己妹妹的頭發,滿臉溫柔疼惜,“當然沒有,你說得簡直妙極了。”
“真的嗎?”
“當然,我這個孝順兒子為了他可以不畏生死,我的妹妹也能為了哥哥赴湯蹈火,如此感天動地的兄妹之情,對比他這個爹……”趙思洵嗬嗬兩聲,“他臉上沒顯,內心難道不會反思一下配不配當爹嗎?”
而趙思露從側麵印證了他身邊真的沒有拿得出手的人,望帝再蠢也意識到該如何找補了。
效果簡直杠杠的。
趙思洵很滿意,忍不住再誇讚了一句,“露露,你真聰明。”得你哥的真傳!
趙思露隻要能幫上哥哥的忙就很高興,於是道:“禁衛軍是直屬於父皇的天子親兵,各個都是練家子,父皇讓我從裡麵挑選五百人,這些人會跟著你一起出使,更重要的事,等你回來,他們依舊是你的侍衛。”
“五百禁衛軍。”
趙思露直直點頭,“對。”
“他讓你怎麼挑?”
趙思露搖了搖頭:“沒說……難道隨我挑?”她眼睛亮了。
趙思洵摸著下巴,沉吟道:“我這次入慶關乎國祚,露露,就算沒有你今日一哭,使團出行也必然是禁衛軍護送,這其實不算什麼恩典。”至於親兵護衛,那也得回得來才行。
趙思露怔了怔,眼神頓時暗下來,“……那父皇是什麼意思?”
“所有禁衛軍都可以選嗎?”趙思洵問。
趙思露想了一下,“父皇沒提,隻說禁衛軍。”
“既然如此……妹妹,看來我們膽子可以再大一點。”
趙思露麵露疑惑,“所以?”
趙思洵唇角一勾,目光幽幽地往皇宮方向看,“眾所周知,禁衛軍乃精銳之師,可論其中翹楚,還屬虎賁!”
“虎賁!”趙思露眼睛都睜大了。
虎賁軍可是望帝最看重,不計銀錢功法養著的一支雄獅,由武功高手組成,在這大宗師能千軍萬馬取敵方首級的世界裡,他們擔負著唯一的責任就是保護好皇帝的安危!
雖然其單人的武功遇到宗師無法匹敵,但因常年配合,內功互補,默契非常,一旦結成殺陣,威力便成倍增長,完全能將宗師拿下!
當然這獨屬於望帝,哪怕聖恩再濃的正武王和善平王都不敢肖想虎賁軍,趙思洵竟……
“哥,你會不會想錯了?”趙思露問。
趙思洵輕輕一笑,朝妹妹眨眼,“但它的確屬於禁衛軍,咱爹也沒說不能選,所謂金口玉言,嗯?”
趙思露:“……”萬一望帝忘記說了呢,畢竟沒誰跟她哥一樣那麼大膽。
“真是個傻丫頭,你不就希望你哥的使臣隊伍裡身手越高越好嗎?這不是現成的機會?”
趙思露心動了,但是又有些遲疑道:“可虎賁軍就三千,咱一下子就挑走五百,是不是太紮眼了?”
“五百?”趙思洵驚奇地看著自家妹妹,感歎道,“露露,我竟不知道該說你膽小還是膽大了,之前不敢想,想了就得要五百,有誌氣。”
趙思露:“……”居然取笑她,她幽怨地瞪過來。
趙思洵摸摸她的頭發,笑道:“傻丫頭,五百禁衛軍是真,但是虎賁,能挑多少看的是實力。”
“那是要打一場嗎?”
“我猜是的。”
“那好呀,打就打!”趙思露哼哼兩聲,一拍桌子就站起來,“我倒要看看虎賁軍究竟有多厲害!”
趙思洵輕歎一聲,扶額,喝水。
一回頭看趙思洵一言難儘的模樣,趙思露喊了一聲,“哥……”
“自信是好事,但還是得要些自知之明的。”
這話好意思說她?
隻見趙思洵優雅地托著腮,由衷問:“從小到大,你除了打鐵,打過人嗎?”
趙思露:“……”
*
第二天一早,趙思露同趙思洵坐在馬車裡,掀開車簾往外頭瞧。
經過人聲鼎沸的繁華市集,過了兩個街口,很快就轉入了安靜的巷道,這一片叫文清坊,修建著各種各樣的彆莊園子。
一宅宅白牆黑瓦,青苔印綠,如今是春季,紅杏露枝探牆頭,猶如少女羞答答的俏臉,向來吸引滿腹詩賦的文人墨客,當然也是這兄妹倆從不光顧的地方。
“哥,我們去哪兒?”
“文清坊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