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洵將那雙烏黑透亮的眼睛睜圓了,期待地看著他——說啊,怎麼不說了?
隻見葉霄微微彎唇,失笑道:“原來,你也有自知之明。”
趙思洵:“……”不要以為聽不出在嘲笑他!
他有些不高興,揚了揚下巴,倨傲道:“答非所問,重來。”
然而葉霄卻閉上眼睛不肯再搭理他了。
這個問題,隻要問問雲霄宮上下所有人,就知道他們的宮主有多難伺候。
少言,缺笑,潔癖,清高,孤傲,嚴苛……整一個不說話的事兒逼,還忒麼武功一騎絕塵,想教訓一頓也打不過,說教他跑得還比誰都快!
好脾氣?
這都是錯覺!
趙思洵等了許久沒聽到回答,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他想了想問:“明日,我們怎麼去鹿城?”
“水路。”
趙思洵見過輿圖,知道通往鹿城最快的方式的確是坐船,不過以葉霄長年不下天山的宅樣,讓他自己弄條船似乎不太現實。
再者……趙思洵的目光往葉霄坐下的那件白衫看了看,兩人的行李除了他有兩個包袱以外,葉霄就瀟瀟灑灑地帶了一把劍,沒有更換的衣裳,那麼……
“我身邊什麼人都沒跟,所以此行安排還得倚仗雲霄宮。”
“嗯。”
“那明天能送點東西來嗎?”
“你說。”
趙思洵微微一笑,“自然是要漂亮的衣裳。”
葉霄一頓,頷首。
“而且款式要良家的,但不能太保守,人家青春靚麗,顯老就是一種罪過。挑時下流行的,但得避開宮廷要素,顏色可以鮮豔,卻不能媚俗。素一點雖無妨,不過我不走清冷美人那一掛,拒絕跟各大門派的玉女仙子撞人設,所以……葉宮主,還請費心。”
說完不等葉霄回答,趙思洵就將鞋子踢掉,放下兩邊的帷帳,然後屁股一轉,和衣躺下,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小呼嚕就起來了。
一個歎息在屋內響起,葉霄覺得方才讓人乖一點的話果然是白說了,他揉了揉眉心,這短短一個晚上,他已經揉了太多次,且一次比一次無奈。
這世上怎麼會有趙思洵這樣的人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如趙思洵所想,像葉霄這樣龜毛挑剔的人,他若單獨行走江湖,沒過一天,就得打道回府。
如今還沒回天山,純粹是背後的雲霄宮弟子在默默地替他打點。
比如每次出場皆纖塵不染的白衣素衫,一點都沒有蹭灰的白靴,以及花不完的錢,都是定點投送,隨時更換的結果!
而這次,雲霄宮弟子也如往常一樣暗暗送來葉霄換洗的衣裳,給花銷銀子,順便將穿了一天有了褶皺,可能沾染灰塵贓物的舊衣給帶走,同時,也借此機會稟告門中要事。
“通往鹿城的是兩條水路,一條寬闊乃漕運航道,船大平穩,可惜要遠一些,路上若遇上水師層層檢查,可能還要耽擱不少時間。而另一條則是私道,雖然近,但航道窄,通行皆是小船,有水匪出沒,不願與官府打交道的江湖人走得多。”年輕的雲霄宮弟子一邊收拾包袱,一邊稟告道,“兩條道上每日都有船隻前往鹿城,宮主可需要屬下安排?”
葉霄伸長手臂,穿上送來的乾淨外衫,回答:“不必。”
“是,另外江湖上各大門派也紛紛前往姚家參加壽辰,大概在這幾日也能到達鹿城。”
“嗯。”
“還有北寒人也有在附近出沒,可能就是衝著姚家壽辰去了,請宮主務必小心。”
“嗯。”
“再者……”這位小弟子摸了摸鼻子,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對麵的床上看去,可惜床幔放下,看不清裡麵睡著的人長什麼模樣。
此時晨曦曉露,而昨夜白衣謫仙般的公子一進客棧,就輕描淡寫地殺了一人的消息已經傳開去了。
小弟子對自家宮主怎麼殺人無動於衷,但是卻對那引發血案的懷中美人非常感興趣。
能替葉霄打點行程的,都是月山明親自調.教出來的得力手下,亦是從小跟在身邊信任之人,自然對自家宮主什麼德行一清二楚。
葉霄從小到大,除了練武練劍,對任何事情都興趣缺缺,對男女之事更是避之不及。
憑著英俊的容貌和一宮之主的超然地位,無需放眼天下,單一個雲霄宮和雲霄城,想嫁的姑娘就排成了長隊。不管是大膽熱情,還是含蓄矜持,或者與葉霄一樣清冷孤傲的都有,就是沒人能入他的眼睛,二十好幾的人了,生生比萬佛寺的禿驢還要清心寡欲。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老宮主和夫人挺恩愛的,也不知道他為何那麼抵觸。
當所有人都等著葉霄打光棍到底之時,今早小弟子聽到了什麼?
半夜三更懷抱一名女子進客棧,還體貼地脫下衣裳給她披上,聽說至始至終都沒有放開過,如此親密無間,連房間都是同一個!
這不得不怪這名小弟子好奇心爆炸,恨不得掀開帷幔看個清楚,究竟是怎麼樣的妖精,咳,仙子引得自家快要修成仙的宮主下了凡塵!
見他半晌不說話,葉霄冷淡的目光看過來,“還有何事?”
小弟子其實很想問問床上的女子是誰,是不是得稟告長老好辦喜事?
但是他不敢,隻得支吾道:“沒,沒了,就是想問問,宮主還有什麼吩咐?”
葉霄想到了趙思洵,於是他複述了一遍這位睡前的需求,當然全程麵無表情,以淡定應對羞恥,生生說完了,一字不差,接著不等手下發問,便吩咐道:“去吧,儘快送過來。”
小弟子:“……”
裙子?
作者有話要說:
雲霄宮弟子:我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