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洵回到彆館,已是深夜。
十九見他眉宇間有些倦意,身上帶著些酒氣,便知道今夜不容易,於是儘快為他更衣,解下發髻,將他塞進被窩裡,到最後,她才問上一句,“殿下,怎麼樣?”
趙思洵道:“若非皇後召見,他今夜就能把我拉上床。”
在來大慶之前,趙思洵已經將高鼎的喜好打聽得一清二楚,憑他那張臉,今夜自是十拿九穩。
然而十九聽著趙思洵這淡淡的口吻,心中還是有些異樣,“族長接下來有何打算,既然高太子已經注意到您,怕是不會輕易放手,明日……”
“我說明日親自登門拜訪。”
“啊……”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趙思洵接過醒酒茶,抿了一口,“不過我沒打算去。”
“這如何解釋?”
“簡單,就說我病了,得了風寒。”
十九點頭,“這也是個辦法,待會兒我去準備一份歉禮,明日讓高山送過去。”
然而趙思洵卻道:“不,你親自去。”
十九一愣,看向趙思洵,後者的目光微垂,聲音有些冷,“十九,可能得讓你冒一次險了。”
不管他是否有意,但堂堂一國親王自薦枕席這種事終究有點過於羞恥,頭腦一旦清醒過來,很容易心生退意。
若是一味地迎合上去,高鼎不是蠢人,必然對他產生戒備,萬一雞飛蛋打,搭上自己,可就麻煩了。
而十九是個美人,亦是他的寵妾,讓她去賠禮道謝,便有代替之意,不是辦法中的辦法,就看高鼎願不願意收用。
收下,就表示暫時放過了他,若不收,便是非他不可。
趙思洵覺得高鼎應該是不會收的。
十九頷首:“屬下明白了。”
“抱歉。”
十九笑起來,“您用得到,便是十九最大的榮幸。”
這時,高山走進來,對趙思洵道:“殿下,冥莊已經接了委托,明晚就動手。”
趙思洵驚訝,“這麼快,以文書行者的功力,沒有宗師的實力怕是逼不出絕招吧,冥莊在大慶有這號人物嗎?”
高山在一旁露出糾結,趙思洵疑惑道:“怎麼了?是價錢沒談妥?”
“不是,殿下,他們不要錢,隻有一個要求。”
“什麼?”
“事後想見一見門主。”
趙思洵一懵,“就這?”
高山點頭。
“誰要見我?”
“冥主。”
趙思洵:“……”他那張臉什麼時候那麼值錢了?
“您見不見?”
“冥主親自動手?”
高山再一次點頭。
傳聞中冥莊的首領,神龍見首不見尾,功力亦是深不可測,聽說也有問鼎大宗師的實力,這人出手,自然不在話下。
這不要錢的買賣……趙思洵摸了摸下巴,最終道:“那就見吧。”
十九一聽,不由提醒道:“族長,您是不是得問一問葉宮主的意思。”
“為什麼?”
十九頓時一言難儘道:“您難道忘了嗎,那時候您扮演的可是葉宮主的夫人。”
趙思洵頓住,“這倒是,那我跟葉霄一起見吧。”
不知道為什麼,十九總覺得那場麵有些不敢想象,她輕輕一歎,“族長還是早些睡吧。”煩心的事情明日再想。
然而本來準備閉眼的趙思洵卻突然起身,他看向門口,幽幽地問:“是不是外頭挺冷。”
高山道:“可不是,都結冰了,風還大。”
“那我去窗邊坐一會兒。”
第二日一早,十九一番精心打扮,將自己包裝成了一個漂亮的禮物,隨著其他珍貴的謝禮走進了高鼎府中。
高鼎看著扯下麵紗,盈盈下拜的十九,玩味道:“你們王爺病了?”
“是,昨日回來便染了風寒,今日便一病不起,實在無法赴約,便讓妾身前來賠禮道歉,還請太子殿下見諒。”十九一雙美目如秋水一般看向高鼎,柔美嬌麗,一般男人見了都把持不住。
然而高鼎卻不為所動,見識過了天上明月,又怎麼還稀罕地上的魚目珠,他陰梟的眼裡露出一絲冷意,直接站起身道:“來人,宣太醫,隨孤去南望彆館看看。”
身邊伺候連忙匆匆而去。
十九驚訝地看著高鼎,隻見他陰涔涔地一笑,“他最好真的病了,否則,孤就親自讓他病一場。”
這話猶如陰風從後脖子穿過,令十九渾身一震。
“走吧。”
高鼎坐在床邊,看著太醫替趙思洵把脈,耳邊聽著那斷斷續續,纏綿不停的咳嗽聲,眯著眼睛,神色不明。
不一會兒,太醫回過身,對著高鼎稟告道:“啟稟殿下,夷山王確實是受了涼氣,乃風寒入體之症,身體也有些發熱。”
“小小風寒,那麼嚴重?”高鼎見床上之人雙眸禁閉,眉間攏起痛苦的褶皺,一串串壓抑不住的咳嗽聲聽得旁人喉管也不禁癢起來。
他皺了皺眉,回頭便質問道:“怎麼伺候的?”
十九垂下頭,訥訥不敢多言,高山隻能硬著頭皮道:“殿下昨夜回府本就有些不適,又枯坐許久,這才一病不起……”
枯坐許久?
高鼎譏諷地一笑,看來還是想得太多。
可惜,隻要人踏進了粱都,入了他的眼,再怎麼掙紮思慮都沒用,早晚還是得乖乖成為他的人。
“該怎麼辦?”他問一旁的太醫。
太醫小心回答:“臣開個藥方,細心調理即可。”
“得幾天才能好?”
人看得見,卻吃不著,高鼎心情自是不美妙,在來的路上,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該怎麼以此教訓趙思洵,讓他在身下哭著喊著求饒,以後再不敢在他麵前耍小心思。
沒想到人還真病倒了……
大慶的太醫對高鼎這意思再熟悉不過,每個還沒被玩膩的少年若是無法伺候,都會得到高鼎這一句問候。
他為床上病重的少年鞠了一把同情淚,道:“怕是得三五日才能好轉。”
“三五日……”高鼎笑了笑,“行,那孤大發慈悲,寬限五日。”
他擺了擺手,讓太醫去開藥方,自己則走到趙思洵的床邊,彎下腰湊到少年的耳旁,“好好休息,孤等你。”
趙思洵的眼睫顫了顫,終究沒敢睜開來。
高鼎摸了一把他的臉,指尖傳來的細膩令他流連忘返,微微潮紅的臉蛋也更加秀色可餐,他仔細地看著,就移不開眼睛,這般脆弱易折很容易引起他心底的殘虐。
他本就是個不管不顧的性子,高山眼看著不好,連忙道:“太子殿下,我家殿下不是故意不赴約,實在是身體不適,還請您高抬貴手……”
陰冷的眼神頓時落在他的身上,令高山頭皮發麻,聲音越來越小。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高鼎,萬事不能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