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默提著彎刀走出皇宮,腳下一踏,淩空飛起,轉眼便離開皇城,掠向草原。
遠遠的,北寒的武士,包括仆固祁等幾位宗師已經圍在了那一人一馬四周,不善地盯著他。
雖然葉霄的年紀具有迷惑性,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令人如臨大敵,不敢靠近他方圓一裡之距,隻覺得周圍每一絲風都帶來一股淩冽寒意,蘊藏著危險的劍意。
葉霄明明隻有一人,卻好似將整個天山的壓迫一同帶下來了。
沒見到呼延默,他便垂著眼睛坐在馬上,望著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純黑的指環,輕輕撫摸轉動著,嘴角還露出一絲溫柔淺笑,哪怕周圍的宗師,不斷集結的騎兵恨不得群起攻之,他都沒掀一掀眼皮。
這般旁若無人,令仆固祁等人麵色冷然,可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這位可是能一劍殺了九名宗師的大宗師!
忽然,葉霄抬起頭,目光仿佛沁著天山的雪,冷淡道:“前輩總算肯出來了。”
那口氣好像生怕呼延默膽小,躲起來不敢應戰似的。
呼延默冷哼一聲,“本尊說過,再練五年,你或可與我一戰。”
葉霄揚了揚唇,他從馬背上輕輕飄起來,背著劍,恍若天外飛仙一般滑向呼延默,“再練五年,你就沒資格與我一戰了。”
呼延默第一次碰到有人敢這般跟他說話,幾乎氣笑了,“你小子看不出來竟如此狂妄!”
雖是這麼說著,但是呼延默並不敢大意,身上的氣勢也跟著節節攀升。
葉霄抽出寒雪,劍芒在手中凝聚幽藍,“敬前輩武士氣節,晚輩這裡有兩個選擇,一是點到為止,二是不死不休。”
不等呼延默回答,邊上仆固祁便問:“你什麼意思?”
葉霄停駐於呼延默十丈之遠,然他腳下之風卻已形成呼嘯之勢,“點到為止,輸家答應勝者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若前輩輸了,對天立誓三年內不得邁過天山一步。”
終於追趕過來的攣鞮淳大喊:“那若你輸了呢?”
“聽憑發落。”
攣鞮淳瞳孔皺縮,如此不對等的要求,這是多自負才說得出這種話來。
呼延默終於聽明白了,“四大門派想要對付雲霄宮,你是怕本尊與他們聯手?”
葉霄沒否認,寒雪震顫,幻化出劍意虛影,直指呼延默,“前輩的選擇。”
“本尊最討厭便是點到為止,之前與中原武林的幾場打的皆不儘興,戰,就要戰個痛快!”呼延默話落,朝周圍一喝,“所有人,退開百丈!”
葉霄一哂,“正有此意。”
風雷之雪乍然平地而起,遠方天山似乎將所有的寒意都賜予這把劍,刺骨之冷形成呼嘯颶風隨著劍芒直朝呼延默而已。
“這不是天問。”呼延默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葉霄道:“足夠了。”
話音而下,他的身影已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呼延默的麵前,寒劍直斬而下!
“好小子!”
隻聽到錚一聲,劍芒與彎刀之刃碰撞在一起,內力與內力對撞,引起無邊氣浪翻滾開來。
眾人剛退出百丈,便被風雪迷住了眼睛,境界不夠高的武士身上瞬間出現了數道傷痕——皆是劍傷!
“這是……”
他們之前的感受並非錯覺,葉霄的具象化力讓周圍的風都蘊藏了危險的劍意。方才那一招,呼延默並未化去葉霄的力量,反而隨著氣浪形成流竄的罡風,將風雪肅殺的範圍直接擴大。
“怎麼樣,沒事吧?”攣鞮淳的麵前,護著一個內力屏障,仆固祁替他擋住了。
攣鞮淳心下不安,不由地問:“誰更勝一籌?”
仆固祁沒說話,臉色凝重。
他雖然實力不達大宗師,但已經觸摸到了這個境界,葉霄的內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雄厚,以至於呼延默估算錯誤,直接讓葉霄的具化象壓製了他的力量。
“喝——”
呼延默自然也發現了,刹那間,他將自己的內力直接提高到八層,真氣震蕩,將無邊風雪壓製下來。
而天上,旭日漸漸退去光輝,化為一輪圓月,然而陰晴殘缺,仿若天狗而食,咬出彎勾,越來越小,直至整個月亮消失在天際,周圍黯淡下來。
葉霄感覺自己身處在一個奇怪的空間,無風無聲,空了寂靜,看不見周圍任何的人。
呼延默的具象化力類似於幻覺,蒙蔽五感,說來,上次在天山上對決,那風雪無儘之地,卻是葉霄占了便宜。
而此刻,廣漠草原,卻能讓呼延默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忽然,昏暗中出現無數刀鋒,交錯著向葉霄絞殺而來。
寒雪在葉霄手中淪為殘影,即使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可憑借著直覺和空氣中微弱的氣流,依舊讓他如同遊魚一般擋下所有刀鋒。
隻是身在他人具象化之中,隻能抵擋他人攻擊,相當被動,時間拖得越久,於葉霄越不利。
葉霄麵容平靜,不斷揮劍,然寒雪所過,劍影卻不散不消,反而停駐在空中,似虛卻實,似實但虛。
一劍……十劍……百劍……千劍……萬劍……
這虛妄的空間,被他的劍影所充實,呼延默的刀鋒不再憑空而出,而葉霄揮劍的速度也更加緩慢,直到最後,他將內力儘數注入寒雪之中,幽藍若海,揮出無數劍意,點亮所有的劍影。
“萬劍破虛——”
刹那間,萬到劍影隨之如疾馳之箭射向四麵八方,將灰暗的具化象瞬間衝破。
他抬起頭,圓月之下,一柄如鉤彎刀沁著寒月的深淵空寂,對著葉霄,以斬滅山河之勢當頭而下。
這是呼延默最強一刀——破山河!
寒雪震顫,劍鳴低吟,似膽怯,似興奮,不斷催促著主人進退。
葉霄握緊手中劍,波瀾不驚的眼睛滲出幽藍,內力不斷攀升,一層一層的劍意堆疊在寒雪之上。
蒼穹在天,凡人無可觸摸,然人力有限,劍意無極,若無逆天之誌,又怎能一劍破長空?
葉霄嘴角揚起,想到了趙思洵。
“我的男人必須是天下第一!”
那他就是。
風雪一劍,浩然蕩蕩,逐日月,刺蒼穹!
“快!退!”
馬蹄嘶鳴,騎兵慌亂地調轉馬頭,朝著皇宮方向跑去,其餘的武士更是發揮出最強的輕功,逃也似地離開,躲在了山坡後。
仆固祁望著兩人日月交輝中的兩人,心驚膽寒,兩大宗師生死對決,不再保留的內力可將這方圓一裡毀滅!
他一邊喊著一邊帶著攣鞮淳快速掠後,一直退到一裡之外,才堪堪停下。
“師叔!”
攣鞮淳緊緊地捏著拳頭,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那兩人,終於龍吟爆破聲響之下,呼嘯的狂風席卷這篇草原,塵煙四起,目無清明。
訓練有素的戰馬匍匐在地,人們屏住呼吸,讓這堪比毀天滅地的內力餘威散去,平靜。
“師尊!”
狂亂的風刀稍稍平息,攣鞮淳便提起輕功衝向了呼延默。
在他的身後,仆固祁等幾位宗師也相繼跟上。
塵埃漸漸落定,露出兩個人影。
呼延默一身破爛地盤坐在草皮翻起,裸露泥石的地上,他不斷地喘著粗氣,臉色赤紅,邊上正插著他的彎刀,儘在咫尺,卻無法拿起來。
而數丈之遠處,葉霄正執劍站著,他的發絲和衣衫早已淩亂,然即使如此,依舊不損他半分容姿。
忽然他將劍插在地上,接著仿佛支撐不住一般單膝跪地,他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點點紅梅染在他的白衣上,煞是刺眼。
見此,攣鞮淳跟周圍的宗師使了一個眼色,仆固祁剛揚起手,卻聽到呼延默道:“彆動。”
“師尊!”
攣鞮淳到呼延默身邊,既關切又不解。
趁著葉霄身受重傷,幾個宗師合力,正是將他斬殺的好時機。反正是葉霄自發來北寒挑戰,如今死在他們刀下,說出去,誰都會覺得是他自不量力,妄想成為天下第一!
呼延默的威望能更上一層樓不說,雲霄宮死了宮主,北寒鐵騎儘可南下,一舉兩得!
就連仆固祁都覺得有道理,不由地問:“師兄?”
呼延默想要說話,然而他普一開口,就往前一傾,一口血猛然噴出來,赤紅的臉色瞬間轉為慘白。
“師尊!”攣鞮淳大驚失色,連忙跑來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