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城,素有天山腳下聚寶盆一說,雖人口比不上任何一個大城池,但邊境商貿往來卻是格外繁榮。
在這裡,可以看到形形色色各種長相的人,甚至連遙遠的克羅巴人都能帶著貨品穿越沙漠高原到達天山,與中原交易往來。
雲霄城獨立於各國之外,前朝尚在的時候,還會有官員駐守在這裡,可一旦分崩離析,便再無宮門之人出入,此城徹底依托於雲霄宮的庇護,自然所有稅收和額外進項也歸其所有。
月於珠雖然身體不好,但是腦子靈活,聰明能乾,將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之外,甚至組建自己的商隊,將產業遍布整個中原,聽說連西域那邊都有商脈。
所以,論財富,比起常年打仗的各國,雲霄宮是盆滿缽滿,富得流油,以至於葉霄揮金如土,對錢財毫無概念也沒什麼人說他,因為實在太有錢了。
除此之外,雲霄宮在設立之初,便有前朝開國皇帝所贈的各類功法典籍,再加上三百年間收集而來,以及本門大宗師和宗師留下的感悟手劄,自創或修複的秘笈,可謂比上陵學宮的書閣還要包羅萬象,令天下武者向往。
雲霄宮如同一顆璀璨明珠屹立在天山上,至今還未被啃食殆儘,完全是因為曆代宮主太強大,擁有非一般的震懾力。
不過,即使如此,當無極功進入江湖,葉雪山試探突破無極的消息傳開,終究還是抵擋不住旁人野心,走到了這一步。
四大門派齊聚雲霄城,江湖掀起風浪。
誰都想知道,雲霄宮麵對此次危機,可否依舊屹立天山不倒,而葉霄又能否在四大宗師的圍攻下,活下來!
雲霄宮和雲霄城雖隻有一字之差,但並未在城中,而是在天山山麓之上,最高峰之下,與雲霄城遙遙而望,背對著茫茫寒山。
對於雲霄宮正式弟子來說,武功終究是第一位,他們所學的寒吟九章功法注定要在風雪中磨礪而出。
司空靈從外頭急匆匆回來,大喊了一聲,“宮主!”
赤鴻啃著羊腿嚇得頓時一個哆嗦,沒拿穩,就掉在了地上,他趕緊撿起來,一把藏在身後,然後左瞧右瞧地問:“宮主人呢?”
司空靈道:“我問你啊!”
赤鴻嘴角一抽,將身後的烤羊腿給拿出來,輕輕吹掉上麵的灰塵,反問道:“他怎麼可能在這兒,這是灶房!”
哪怕掌廚打掃得再乾淨,那也是油煙重地,以葉霄的講究,打死他都不會踏進來。
司空靈木然道:“這兩天他就在這裡。”
“乾啥?下廚?”
“嗯。”
赤鴻的眼睛瞬間瞪大,心說小師姐,你莫不是在誆我?
司空靈心累道:“他想學小師兄照顧月師姐,所以……”你懂的。
葉雪山為了老婆,練就了十八般技藝,赤鴻和司空靈一想到那副畫麵放在葉霄身上重演,頓時渾身一個哆嗦。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讓大宗師不拿劍,改拿菜刀?
“這情情愛愛的威力有那麼大嗎,小師姐?”赤鴻心有戚戚問。
司空靈冷笑道:“我怎麼知道。”
兩個光棍,彼此對視之後,隻剩沉默。
“那成功了嗎?”赤鴻很好奇,做出來的東西能吃不?
司空靈道:“你今天來偷吃,沒覺得這廚房不太對勁?”
“沒啊,挺乾淨的,跟新的一樣……”說完,赤鴻視線一掃,頓時默然,“重修過了?”
司空靈點頭,“嗯,先燒了,再被劈了,接著被淹了,最後……不能用了。”
赤鴻嘴角一抽,這個結局真是一點也不意外。
司空靈心累地不想多談,“他人不在這兒?”
“不在。”
“行,我去彆處找找。”
正說著,隻見一抹白從遠處翩然走來,司空靈一愣,“宮主?”
“嗯。”葉霄施施然走近,赤鴻趕緊把自己的羊腿丟進邊上的菜籃子裡,一時之間找不到擦手的,乾脆背在身後,問,“你上哪兒去了?”
司空靈看他一手握劍,另一手還提了一個小酒壺,肩上落了雪,跟著問:“你去探望小師兄和月師姐了?”
“嗯。”
司空靈和赤鴻互相看了一眼,心裡納悶,平白無故的,怎麼跑山巔上?
葉雪山和月於珠的墓碑在天山之巔,月於珠愛看雲巔白雪,葉雪山便親自在最高處挖了墓穴,等他死後,葉霄為他倆合葬。
若在有天靈,這夫妻倆就天天能看到日出雪景,而且天山之巔也無人打攪,實在是因為太高了,風雪肆虐,若沒有宗師以上的功力,根本上不去。
葉霄也不是留戀父母之人,除了每年清明上去祭拜一次,平時裡也不會去拜會。
今日……
司空靈忽然道:“這次雲霄宮劫難,的確要讓小師兄和月師姐知道,他們若在天有靈,也能保佑雲霄宮。宮主不必緊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等弟子一定誓死追隨,眾誌成城,不信雲霄宮挺不過這次劫難!”
之前看葉霄下廚學音律,還以為胸有成竹,鎮定自若,原來卻是為了穩定人心裝的,大敵當前,就算是葉霄武功再超群,終究壓力極大。
這般想來,毀了廚房,擾宮內弟子清修,倒也能諒解了。
明明年歲不大,卻要挑起如此重擔,司空靈看在眼裡,不由心疼。
“若真要怪,也怪我們不爭氣。”
怨葉雪山心無留戀,一走了之,留下年輕的兒子應對這虎狼之局,又怨自己不夠努力,一直徘徊在近大宗師的境界,卻始終無法突破。
葉霄頓了頓,道:“無妨,師叔不必自責。”
其實他忽然提著酒壺見葉雪山,倒不是為了四大門派圍攻之事,而是在下了兩天廚房之後,第一次產生了無法超越他爹的挫敗感。
沒錯,葉雪山武功再高,葉霄都沒覺得高不可攀,但這生活技能……他竟完全不開竅!他拿出比練武更認真的態度,但依舊學不會,甚至毀了灶房!
他不得不承認有些嫉妒他爹的天賦,這才上了山巔。
之前不懂珍惜,隻覺得葉雪山嘴裡的情啊愛啊,全是無用的廢話,討他娘歡心,琴瑟和諧的心計竅門,皆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沒想到,當爹娘不再,可恨再想聽這番真知灼見和人生經驗,卻是無從詢問,隻能在風雪中敬上一杯酒,以作後悔之意。
怪自己當年年少,太過自負,以至於做不到跟爹一樣,讓另一半完全離不開自己了。
赤鴻見葉霄微微蹙眉,露出一絲惆悵來,不禁也安慰道:“沒那麼糟糕,南望太子送了咱們八船炸.藥,小笙正帶著弟子在山下掩埋,誰敢來,就炸死他們!”
“你讓他小心一些,這裡是天山,動靜若是太大,萬一引起雪崩,雲霄城就毀了!”司空靈道。
赤鴻點頭道:“放心,這點小笙還是有數的,如今正好是夏季,天山腳下冰雪消融,咱就埋伏在必經之路上,來一個炸一個,炸得他們人仰馬翻,哭爹喊娘,讓他們想起天山就哆嗦!”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讚歎一下智慧超群的南望太子了,麵對咄咄逼人的四大門派,炸.藥對人單力微的雲霄宮來說簡直是解燃眉之急。
而提起趙思洵,兩人便下意識地看向葉霄,隻見他眸光放柔,望向了南麵,揚了揚唇角。
分開都好幾個月了,葉霄雖然嘴巴上不說,但是衝他開始向葉雪山看齊,義無反顧地走寵妻之道就明白,他有多想念那位太子殿下。
“南望太子會來嗎?”司空靈輕聲問赤鴻。
赤鴻回答:“說讓我們先走一步,那應該就是會來的。”
司空靈輕輕一歎,神情複雜,“其實這個局麵,他不來更好。”
天山在大盛以北,南望在中原以南,趙思洵若來,得穿越三個國家,路途遙遠不說,堂堂太子貿然離國,實在太危險了。
這時,葉霄收回視線道:“方才,師叔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