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不隻是赤鴻,連同司空靈,悲月,灰雁以及千聖手一起來了,身後還跟著趙思露和聞笛笙,雖然雲霄宮人一個個看起來很虛弱,不過卻大多都在。
葉霄一一看過去,開口的第一句便是,“太師祖呢,她可還好?”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麵露為難,最終還是悲月回答:“師叔還昏迷著,她年紀大了,受了那樣的重傷……”
餘下的自不必多言。
葉霄頷首,眼中露出一絲愧疚,卻沒再多說什麼。
“霄兒,老夫給你把個脈吧。”千聖手道。
趙思洵從床前起身讓開,千聖手坐下將手指搭在了葉霄的手腕上。
每個人都安靜地等待著,包括趙思洵,他不安地看著這位前輩的表情,見他稍稍一皺眉,心就不由自主地跟著提起來,忍不住又回首望向葉霄。
葉霄朝他安撫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然而,廢了武功,毀了丹田,碎壞了經脈,又豈會真的沒事?
趙思洵方才並沒有急匆匆地尋找千聖手,而是跟葉霄訴說衷腸,癡纏許久,再一次約定終生,便是不想提到這件事,給他太大的壓力。
可是終究無法避免。
一個武功高到天下至尊,差一點成為陸地神仙的人物,卻從此以後再也無法揮出一道劍意,產生一絲內力,隨便一個高手都能打敗他,這種落差,趙思洵隻需設身處地一想,就難以忍受。
更何況,葉霄還這麼年輕,人生之路悠長。
顯然眾人也是這麼想的,是以都沒有催促。
反倒是趙思露等得心焦,忍不住問了一句,“葉宮主既然已經醒了,是不是表示已度過危險?”
武功什麼的還是其次,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趙思洵好不容易盼到人醒了,若還要再失去,趙思露都不敢相信自家哥哥會怎麼樣。
“明都公主放心,霄兒醒來,便是已無性命之憂,脈象雖虛,但很穩定,好好休養便能下床走動了。”
此言一出,趙思露終於鬆了一口氣,乖乖巧巧地站到哥哥身邊,不再多話了。
然而她才剛放下心,便聽到千聖手又補充了一句:“不過……”
司空靈聞言,忙問:“不過什麼?”
“這……”千聖手猶豫了一下,搖頭,“老夫說不好。”
“啥意思啊?”赤鴻一臉懵。
悲月怒道:“老千,彆賣關子,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吞吞吐吐的故意吊著這不是折磨人嘛,怎麼的,還有你看不出來的毛病?”
千聖手聞言不高興了,“看不出來不是挺正常的,你們遭受反噬之苦,老夫也一樣,內腑的傷勢,沒有內力怎麼診斷?”
趙思洵有些著急,“前輩,那您這個不過究竟指什麼?”
“不過老夫雖然不知具體,但能感覺到宮主的體內,似乎還殘留著內力,並未完全消散,是不是?”這話,千聖手是看著葉霄問的。
這話讓眾人驚訝不已,不由地跟著看向葉霄。
趙思洵腦袋一歪,就見葉霄微微頷首。
“真的假的,丹田廢了,經脈也斷了,那內力存哪兒啊?”赤鴻撓撓頭,這幾乎不敢想象。
“探探不就知道了。”司空靈道。
但此言一出,全場沉默。
灰雁難得開口一句,“誰來探?”
這一個個不是宗師就是近大宗師,放哪兒都是響當當的人物,結果沒一個能站出來,也真是慚愧。
千聖手見此,冷哼一聲,“老夫要給你們開藥治傷,沒辦法,你們這些床上一躺,嘛事沒有的人,為什麼還到處溜達?”
司空靈道:“咱們也想幫幫忙,霄兒一直不醒,又……沒了武功,總不能乾等著,無極功的事,總有一線希望吧。”
“那找到了嗎?”悲月問。
司空靈搖頭,“我們隻慶幸霄兒沒踏上仙途,努力活了下來。”
翻遍所有記載,全是走火入魔,爆體而亡!曆代宮主,沒有一個逃過這個規律,連葉雪山也沒有活下來。
葉霄與趙思洵對視,後者抬起手指撓了撓他的手心,表示安慰。
“所以咱找誰來一探究竟,萬一,沒毀徹底,還有的救呢?”
赤鴻話落,所有的目光最終皆望向了趙思洵……身邊的趙思露。
趙思露:“……”壓力忽然好大。
“明都公主。”
趙思露擺了擺手,訕笑道:“這種細致的忙,我怕幫不了。”
葉霄是誰,趙思露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被“殺”了上千次,卻毫無還手之力的那會兒,甭管如今虛弱不比常人,在她眼裡,那就跟神仙一樣的存在。
雖然這位仙人最終被她哥留在凡間,有幸成為了嫂子,但她也隻敢在跟趙思洵私底下喊喊這稱呼,當麵還是得恭恭敬敬地喚一聲葉宮主。
這種探內息的事,看似簡單,要求卻高,畢竟葉霄經脈和丹田皆損壞,萬一不小心再傷了一丁半點,簡直難以想象。
哪怕趙思洵和葉霄不怪她,她自己都要自責死了。
“莫要強人所難。”這時,葉霄開口給趙思露解了圍,又道,“諸位且去休息吧,此事不必著急,我心中有數。”
聞言,趙思洵心中一動。
正巧,小弟子端著十裡飄香的藥走進來,見葉霄醒了,頓時高興喚道:“宮主!”然後順手將藥碗遞給了趙思洵,“夫人。”
既然如此,眾人也就不多打攪,紛紛告辭。
等人一走,屋子頓時空曠起來。
趙思洵便問:“關於武功,你是不是有想法?”
葉霄頷首:“嗯。”
趙思洵的眼睛瞬間亮起來,“那快跟我說說。”
葉霄靠在床頭,微微一笑,“不急,我還得再理理。”他接著拿著眼睛看著趙思洵手裡的藥碗,不慌不忙地提醒了一句,“我該喝藥了吧?”
若是諸位師叔師伯長輩們聽到這句話,定會整齊地看向天邊,怎的,天山下紅雪了嗎,這小子竟然會主動喝藥!
這邊趙思洵不疑有他,直接將藥碗遞了過去,“喝吧,已經不燙了。”
葉霄瞥了眼麵前的藥碗,然後將兩隻手放進了被子裡,施施然道:“我沒力氣。”
就端個碗的事。
趙思洵狐疑地看著他,葉霄臉不紅氣不喘就這麼等著,趙思洵看看碗,又看看他,忽然恍然大悟,臉頰一紅,“葉宮主,你學壞了。”
葉霄微笑道:“近朱者赤。”
趙思洵一把捂住臉,“完蛋了,我有點招架不住。”
一碗藥喝的纏纏綿綿,哪怕味道再苦再詭異,那絲絲甜都能令彼此回味許久。
當然也虧得趙思洵記掛著葉霄的傷勢,不然定灑了一床鋪。
喝完了藥,灶房也做好了粥,著人端過來。
葉霄剛醒來之時,他並不覺得饑餓,昏迷中的人,對所有的需求都是最弱的,如今說了一會兒話,見了些人,便有了饑餓感。
趙思洵喂完一碗粥,見他疲憊虛弱,便問:“要不再睡一會兒?”
“嗯。”葉霄沒有逞強,他看著趙思洵眼底的青色,也道,“你也去歇息吧。”
“好,你閉上眼睛我就去。”
葉霄於是閉上眼睛,卻聽到了細細索索的聲音,他又睜開,便見趙思洵解了頭發,脫掉鞋襪,去了外裳,然後輕輕地躺在了他身邊。
“洵兒。”
趙思洵笑眯眯地湊近他,兩人麵對著麵,說:“你的床夠大,多睡我一個也沒關係。放心,我睡相很好的,不會壓著你,分我半條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