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寂靜無聲,隻有牆上的掛鐘一點一點慢慢走著。
輪椅上的男人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凍住了,他聽著麵前青年嗓音溫和,一字一句仿佛硬生生重重地鑿在了心頭。
“您很愛周先生。”
刹那間,所有的聲音都如潮水般瘋湧倒流,一瞬間窗外淅淅瀝瀝落著的細雨仿佛變為塑風下呼嘯著下紛飛的鵝毛大雪,瞬間就把他帶回到了那個冷得徹骨的冬日。
那個他隻能見到陳棲一捧灰的冬日。
陳棲至死,都還以為他深愛著周祿的冬日。
燕寰抖著唇,他緩慢地抬頭,臉色慘白,喉嚨劇烈地動了動,想開口,喉嚨卻好像烙了一枚滾燙燒紅的鐵,燙得皮肉翻綻死死黏在了一起,怎麼都開不了口,艱澀得仿佛失了聲。
他胸膛重重起伏了幾下,才慘白著臉,顫著嗓音帶著點淒然道:“不是的。”
男人的眼眶硬生生熬紅了,仿佛像是喘不過氣來,心臟抽搐發疼道:“不是這樣的……”
他抬頭紅著眼眶望著麵前的青年,近乎是哀求道:“不是你想的這樣的…”
上輩子,這些話他一個字都沒能對麵前的人說出口,從而讓愛著他的陳棲至死也不得善終。
可麵前的陳棲,隻擦著頭發,眼裡帶著點疑惑,隻看著麵前的他赤紅著眼近乎哀求望著他。
那雙眸子裡沒有意外,沒有動容,沒有複雜,更沒有釋然。
隻是單單純純疑惑於他的失態一般。
毫無破綻。
好半晌,似乎是反應過來他在為周祿難過一樣,青年目光落在他輪椅上的腿,帶著點憐憫道:“您那麼愛周先生。”
“周先生會知道的。”
青年的嗓音溫和,帶著點憐憫和陳棲本人一向的柔軟,卻疏離禮貌得可怕。
燕寰惶惶盯著他麵前的青年,抖著唇剛想開口時,病房門就猛然被人推開,還伴隨著一道咋咋呼呼的嗓音道:“寶貝!我來了!”
來人笑眯眯,吊兒郎當一路吹著口哨叫著寶貝,手上還拎了一大袋東西,風風火火走到了陳棲病床前。
燕寰遲鈍抬頭,腦子裡嗡嗡地回響著來人對著陳棲吹的長長口哨。
宛如晴天霹靂直接劈到了他腦袋裡。
寶貝。
當著他燕寰的麵叫的。
他這輩子加上輩子都沒有對陳棲叫過的寶貝。
這會不僅光明正大地被人叫了出來,陳棲還微微歪著腦袋,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望著來人。
燕寰慘白著臉,滿是陰鷙,漆黑的眼珠子死死盯著來人。
來人一頭黃發,大眼睛白皮膚,看上去就是健談開朗的模樣。
拎著一大袋東西的楊康腳步硬生生刹在原地頓住,最後一聲寶貝硬生生咽下了喉嚨,笑容僵住望著麵前坐在輪椅上陰鷙望著他的男人。
他略顯尷尬小聲對陳棲道:“那個…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病床上的陳棲有些奇怪茫然道:“為什麼不是時候?”
說罷,他好像想起了什麼,有些尷尬轉過頭,小心對著輪椅上的男人試探道:“那個,您…繼續說?”
燕寰抖了抖唇,慘白著臉說不出一句話來。
楊康慢慢湊近陳棲,茫然低聲道:“這咋回事啊?”
陳棲斟酌小聲道:“估計…是在醞釀吧。”
在醞釀跟周祿的絕美淒慘愛情故事。
兩人頭抵著頭當著燕寰的麵嘀嘀咕咕,似乎對對麵的男人視若無睹。
聽到陳棲這麼說,楊康高興了起來,他一屁股坐在了陳棲病床上,對著輪椅上的男人露出了一個略帶拘謹的八顆牙齒笑容。
對燕寰禮貌笑完後,楊康高興地伸手進帶來的袋子,掏出兩個紅彤彤的土雞蛋,朝著陳棲聲音美滋滋道:“棲兒啊,咱媽聽說你出院了,特地叫我帶來給你的。”
楊康是宿舍的本地人,全宿舍都去過楊康家吃飯。楊康媽媽聽說了陳棲的身世,一向溫婉的楊康母親母愛爆棚,當下就對陳棲憐愛得不得了。
整天跟楊康叨叨說一定要好好照顧宿舍裡身世可憐,懂事聽話的陳棲。
陳棲好奇地接過兩顆紅雞蛋道:“這個是平常的雞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