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九歌看著麵前的字,心想這麼基礎的法術書,她為什麼會拿出來看?羲九歌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起身,環顧四周。
光線明亮,布置典雅,屋簷下的風鈴叮當作響。屋外沒有終年不化的積雪,沒有明亮到刺眼的陽光,很顯然,這不是昆侖山,而是她在雍天宮的住所,重華宮。
雍天宮對全天界開放,五方天帝的後裔、屬臣都可入雍天宮求學,為了讓小輩們專心學業,雍天宮采取寄宿製,一個月放假一次,供學生們回家休憩,其餘時間所有人都要住在雍天宮。
玄後將羲九歌和姬少虞送來雍天宮後,玄後怕羲九歌不習慣,專門為她建了座宮殿,和她在昆侖的寢宮重華宮一模一樣,同樣取名重華。
玄後的大手筆震撼全天界,天宮的侍女們私下都說,玄後對羲九歌簡直比對親生孩子都好,便是太子也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然而,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對外人超過對自己的孩子,玄後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拴住羲九歌,為她的兒子鋪路。
羲九歌站在熟悉的宮殿中,一時怔住。她竟然真的成功了,從婚禮回到了一千年前?
她慢慢想起不久前的事情,她和帝寒光在昆侖山布陣,陣法啟動後果真撕開了時空裂隙。羲九歌當機立斷跳入縫隙,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時空裂縫就消失了,隻留空曠的宮殿靜靜矗立,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而羲九歌已經進入虛空,據說盤古就是從虛空中誕生,這裡沒有空間和時間的概念,茫茫然沒有邊界,是宇宙最初始的狀態。
陣法可以短暫打通兩個時空的通道,羲九歌從自己的時空撕了條裂縫進來,隻要她穿過通道,從另一端出去,就能回到一千年前的時空。
然而這看似短暫的一截路,卻充滿了危機。羲九歌努力回想,竟想不起在虛空中的經曆,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出來的了。但她現在已經好好站在這裡,想來無礙,至於失去的記憶,可能是被虛空中的氣息乾擾了吧。
羲九歌檢查過自己身體無恙,稍稍安心。她內視識海,果然,裡麵的破妄珠已經碎裂了。
羲九歌多少有些心疼,這可是上古神器,能保護著主人的神誌不受任何外來力量乾擾,不知護著羲九歌度過了多少幻境秘境,如今卻徹底破碎了。但羲九歌想到自己保全了記憶,心道還是值得的。
她騙了帝寒光。她既然不計代價回到過去,就一定要讓姬少虞繼玄帝位。要不然,若黃帝、玄帝不複存在,就算羲九歌如願嫁給姬少虞,又有什麼用呢?
她要拆散姬少虞和常雎,同樣,她也要保證下一任玄帝是姬少虞。羲九歌利用帝寒光強大的法力啟動陣法,還告訴他穿越時空後沒有任何後遺症,其實,後世的法力和閱曆根本不能帶回過去,甚至連記憶都會被因果法則抹殺。
任何一次擾動都會導致時空走向天差地彆,與此相牽連的是不知多少生靈的生死存亡。若有人帶著未來的記憶回到過去,肆意乾擾進程,會擾亂天地因果。所以,因果法則會本能排斥外來者,如果有人帶著超出這個時空的記憶出現,會立刻被法則抹殺。
要不是羲九歌有破妄珠,她一落地就會忘記自己是穿越時空回來的,自然也無法改變過去。幸好羲九歌早有準備,她在啟動陣法前,趁帝寒光不備在自己識海中放入上古神器破妄珠。她祭出神器擋劫,險險逃過法則的追殺,成功保留了後世的記憶。
至於帝寒光,他毫無準備進入時空,一定會被因果法則發現並抹除記憶,他這輩子就老老實實當他的質子去吧!
這一次,羲九歌不會再給他扮豬吃老虎的機會了,她一定趁他弱小時儘早殺了他,決不允許帝寒光威脅姬少虞的地位。
羲九歌仔細檢查神識身體,她後麵一千年修煉出的法力都消散了,但記憶和經驗還在,再修煉起來無非是時間問題。相比於失去一切的帝寒光,她的損失並不大。
羲九歌安心,這才有心思打量四周,相隔太久,她已經記不清一千年前發生了什麼。這是哪一天,她穿越到了什麼時候?
羲九歌暗暗盤算時,外麵忽然傳來腳步聲,隔著很遠,就聽到了那道清潤的、含著笑意的聲音:“九歌,你今日怎麼這麼晚?該去上課了。”
話音未落,門已經被推開。羲九歌毫無預備和外麵的人撞上視線,不由怔鬆。對方看到羲九歌的眼神,也怔了下:“九歌,怎麼了?我吵到你了?”
樹葉聲嘩嘩作響,風鈴隨風而動,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羲九歌默然望著來人,姬少虞,天界最受寵的太子,她的未婚夫。
亦是婚禮上,和另一個女人離開,說從未喜歡過她的人。
帝寒光問她為什麼偏偏是姬少虞,羲九歌回答因為他們青梅竹馬,多年相伴,所以她一心一意視姬少虞為未來夫婿。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是姬少虞。
可能是她蘇醒後第一個見到的同齡人就是姬少虞。他少年心性,溫柔細致,始終耐心陪著她,給剛醒來什麼都不懂的羲九歌帶來了很大慰藉。她看到書上說,最理想的夫妻便是門當戶對,青梅竹馬,成年後結為夫妻,舉案齊眉,所以,一百年後玄後開玩笑般提起訂婚時,羲九歌沒有反對。
可能是白帝需要一門聯姻,而姬少虞是最合適的聯姻人選。羲九歌看姬少虞沒什麼不良之處,就選擇了他。
也可能,是姬少虞笑起來時眼睛中的碎光吸引了她。羲九歌感受不到哀樂,世上大多數事情在她眼中都冷冰冰的,可是姬少虞卻那麼容易快樂,他樂於助人,善解人意,明明是太子卻一點架子都沒有,始終耐心地哄她。
依羲九歌的性情,她根本不會在自己宮殿裡放風鈴這種吵鬨的東西,這是姬少虞給她掛上去的。他說她這裡太安靜了,一整天都聽不到聲音,他親手做了串風鈴,如果聽到風鈴響,就是他提醒羲九歌,該休息了。
羲九歌幾次想把噪音源取下來,但聽到那些清脆歡快的叮當聲,好像身邊真的有一個人陪伴她一樣,慢慢的,羲九歌就習慣了。
一界太子卻有這樣清澈摯誠的心,所以羲九歌一直覺得,姬少虞是最適合她的。哪怕她沒有感情,永遠體會不到他在快樂什麼,但她會儘力做好一個太子妃。
她從沒想過,他們會鬨到這一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變了呢?
姬少虞看到羲九歌臉色不對,連忙走上前問:“九歌,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去上課了,我這就和夫子告假,陪你去看神醫。”
羲九歌避開姬少虞的視線,她知道她不應該把一千年後的過錯安到他頭上,他根本什麼都沒做。但她一看到姬少虞,就會想起他拉著常雎,在婚禮上義無反顧轉身的模樣。
羲九歌控製著情緒,她自認為還算平靜,但語氣中不由帶出了冷淡:“不用。我今日沒什麼精神,課就不去了,你幫我向夫子告個假。”
雍天宮的課程羲九歌已經上過一遍,沒必要再去學習基礎的法術。有這些時間,她寧願自己打坐,早日恢複一千年後的法力。
姬少虞敏銳地發現了羲九歌的冷淡,他仔細望著羲九歌的臉色,問:“真的沒事嗎?”
“我沒事。”
“那就好。”姬少虞眨眨眼,又露出明朗快活的笑,“那我也不去了,今日在重華宮陪你。”
姬少虞吩咐侍從去前麵告假,以他們的身份,去不去上課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羲九歌無可無不可,她翻著麵前過於基礎的書,問:“最近雍天宮有什麼大事嗎?”
“大事?”姬少虞坐到她對麵,扶袖給她倒茶,“雍天宮一直如此,能有什麼大事?今日夫子要公布歲考規則,高辛私底下設了賭局,賭今年歲考第一是誰。看你的進度,我猜第一又是你。”
姬少虞說著,悄悄抬眼看她。她的長相是和她的性情截然不同的柔美,尤其眼睛,便是最擅魅惑的九尾狐都遠遠不及。可是,那雙眼睛流轉間卻會劃過淺淺的金光,昭示著她的血統和身份。
她是羲和的女兒,論起輩分來,和伏羲、女媧是平輩。而黃帝是伏羲的孫子,玄帝又是黃帝的孫子,姬少虞身為玄帝的兒子,和羲九歌差了足足五輩。
在天界這個最在乎血統的地方,這無疑是鴻溝。可她明明比他還年輕幾百歲,這些落差疊加在一起,時常讓姬少虞不知如何對待她。
羲九歌冷冷淡淡,連聽到恭維她得第一也沒什麼波動。她高冷少言,姬少虞隻能絞儘腦汁想話題:“對了,昨日魔界質女、質子也來雍天宮了,以後要和我們一起上課。今後課堂更熱鬨了……”
羲九歌神情一直淡淡的,聽到某個名字,她眼神一頓,霍然抬頭:“帝寒光?”
“你是說魔界的質子嗎?九歌,你記錯了,他姓黎,叫黎寒光。”
羲九歌怔住,忽然笑了笑,黑眸中劃過淺淡的金光,宛如陽光照映在水麵上,美不勝收,又殺機四伏。
帝寒光,或者黎寒光,真巧,這麼快又見麵了。
敢在她新婚夜上言行不軌,敢對她的口脂動手動腳,敢對她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覺得我來做什麼”。現在,羲九歌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明淨神女,而他,隻是一個朝不保夕的魔界質子。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對誰做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羲九歌: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這就讓你知道什麼叫莫欺少女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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