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誰都沒想到,孩子們長大了,姬少虞卻愛上了彆人。
玉玦想到這裡依然覺得匪夷所思,忍不住喃喃:“神女十全十美,無一處不好,玄帝太子為什麼要舍棄神女,和一個魔女私定終身呢?”
以致於在婚禮上,當著眾多賓客的麵,棄神女而去。以這幾人在天界的出名程度,不出三日,今夜的事情就會傳遍大荒。
羲九歌唇邊也笑了笑,輕不可聞問鏡中人:“是啊,為什麼呢?”
玉玦看著羲九歌的表情,隱隱被攝住,一時竟不敢說話。好在,羲九歌很快恢複正常,溫和地對她說:“我這裡沒事了,你們都下去吧。”
羲九歌笑容完美,一如過去兩千年眾人熟知的明淨神女,永遠優雅得體,永遠溫柔從容,連大聲說話都不會。玉玦心裡鬆了口氣,心想,剛才應該是她看錯了吧。
玉玦行禮,她猜測羲九歌現在應當不想看到婚禮之物,躬身抱著金冠欲要退下,但才行了兩步,就被羲九歌叫住:“把發冠留下吧,這是太子親自挑選的樣式,放在這裡,就當是太子在陪著我吧。”
玉玦一聽,不由氣急:“神女!您身份何其尊貴,論起家世來不比玄帝太子差,怎麼能受這種委屈?等明日奴婢就去稟報白帝和西王母,必要讓他們給您撐腰。”
“那是太子,不得放肆。”羲九歌淡淡說道,“這次我就當沒聽到,下次,不得再對太子不敬。下去吧。”
玉玦沒想到都發生了這種事,羲九歌還心心念念著姬少虞,她氣得不行,但看到羲九歌的臉色,隻能忍了。她束著手出門時還在恨恨地想,神女怎麼如此癡,玄帝太子悔婚,絕對是他的損失!
等所有人都走後,羲九歌坐在安靜縱深的大殿,靜靜看著麵前的金冠。
她拿圖冊過去時,姬少虞翻了一遍,說這個最襯她的美貌。可同樣是他,今日當著所有賓客的麵說,他不喜歡她。
羲九歌手指撫上發冠上栩栩如生的鏤金鳳凰,低聲喃喃:“既然答應娶我,為何不能一心一意?我能做到專情、溫柔、賢德,為什麼你不能?”
她說著,指尖發出金光,仔細看竟然是太陽金火。她動作輕柔而繾綣,像是撫摸戀人的臉頰,可指尖上的火卻極度暴烈,竟生生將金子燒至融化、蒸發。
姬少虞親手挑選的發冠眨眼就不見了蹤影,羲九歌回頭,靜默和鏡中人對視。
她麵容平靜,但平靜過了頭就讓人害怕,尤其是她眼睛深處黑黝黝的,像太陽炙熱的表麵下,能吞噬一切的黑子深淵。
天界眾人皆稱讚她完美,家世高貴卻還刻苦自律,神術、仙術雙修,待人溫柔和善,敦厚從容,仿佛天底下所有的美德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便是牽絲木偶都做不到她這麼完美。
然而神是更高階的人,人有的缺點,神全部都有。一個人若能做到沒有缺點,往往,這就是最致命的缺憾。
羲九歌就是如此,她能不知疲憊地要求自己修煉,能時刻保持完美微笑,不露出任何不得體的表情,能把自己活成標本,那是因為她沒有心。
她從瑤池中醒來時,就感覺不到情。周圍人話中的愛恨情仇她統統感知不到,她空有情緒,卻沒有情感。
但這不是什麼大事,沒有感情乾擾,她可以做出最合理的決定。這些年,羲九歌就按照話本和書籍,做世界上最正確的事。
但羲九歌不懂,她已經將書中描述的妻子做到極致,姬少虞為什麼要悔婚?書中說有情人當生同衾,死同穴,夫妻應當舉案齊眉,生死相依,她按照這個標準要求自己,為什麼姬少虞做不到?
他既然做不到,為什麼曾經說會一輩子對她好,他明明答應了她的。
羲九歌身份尊貴,沒有人敢探查她的神魂,所以沒人發現她天生感情殘缺。因此,她也不知道,話本中完美的往往不是主角,而是反派。
羲九歌凝視著鏡麵時,外麵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玉琮顧不得禮節,匆匆敲了下門就跑進來,一見著羲九歌就斂衽下拜:“神女,大事不好了。剛才南天傳來消息,帝寒光打敗赤帝,已奪走赤帝璽。”
羲九歌心重重一沉,手指驟然攥緊。
帝璽是一方天庭最重要的禮器,絕不會隨隨便便被人拿走。帝寒光奪走赤帝璽,豈不是意味著,赤帝也凶多吉少了?
連挑三位天帝,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再結合昨天半夜的傳言,她此時缺席,就頗有些微妙了。
姬少虞一進殿就覺得怪怪的,他總覺得許多人在看他,但當他轉過視線時,他們又會立刻挪開目光,旁若無人地談話。這麼欲蓋彌彰,姬少虞心裡越發疑竇。
因為這些插曲,姬少虞上半節課基本沒怎麼聽。等理論課結束,眾人準備去試煉場時,姬少虞問道:“最近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今日怎麼感覺你們心裡都有事?”
姬少虞說完,空氣寂靜了一瞬,姬高辛和旁人對視一眼,大大咧咧笑道:“沒什麼。隻是一些捉風捕影的話,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