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死兄亡,同室操戈,貶妻為妾,被迫生子,這些事情都結束了,就該永遠遺忘,讓她在輕鬆和期待中度過最後一段有記憶的日子。
等到來世,一切都是新的,她又會變成無憂無慮的掌上明珠。
羲九歌看著他素白平靜的臉,默默握緊了他的手,陪著他悄無聲息地來,悄無聲息地走。等他們走後,隊伍中的女子慢慢回頭,看向兩人離去的方向。
黎寒光沒有回頭,南陽公主也沒有開口喚他。
等回到客棧後,一關門,黎寒光就默默抱緊了羲九歌。羲九歌心裡歎了一聲,柔聲道:“既然心裡不舍得,剛才為什麼不去見她?”
“沒必要。”黎寒光臉貼在羲九歌頭發上,低低說,“她都要投胎了,前世對她而言隻有痛苦,我何必去打擾她最後一段寧靜?我隻是覺得心酸,我難得感受到能勉強稱為愛的東西,可是,她要轉世了,等下一世她會有新的兒子女兒,他們一家人會溫馨和睦地度過一生,再不會記得蕭子鐸。當然,對她而言這是好事,隻是我又成孤身一人了,此後隻剩我守著蘭苑的回憶,蕭子鐸還算不算真的存在過呢?”
羲九歌慢慢環住他的腰,說:“還有我。”
黎寒光驚訝,微微錯開身體看她。羲九歌忽然踮腳,主動吻上他的唇。
在黎寒光意外的目光中,他朝思暮想兩千年的臉在他眼前放大,隨即嘴上傳來柔軟溫熱的感覺。她挑開他的牙關,大膽又笨拙地試探。
和黎寒光比起來,羲九歌的技巧實在太貧乏了。但這是她難得的主動,而且是她恢複神女身份,意識清醒下的主動。
黎寒光被這個認知刺激,身體和情感都激動起來。他用力攥緊她的腰,手指陷入她腰後裙褶中,都能看到隱約的青紫色血管。
黎寒光縱容她主動,適當的時候勾著她的舌尖指引她,教她如何親吻。羲九歌學得很快,不知不覺,兩人就摔倒在床榻上。
倒下時黎寒光扶住她的腰,沒讓床沿磕到她的膝蓋。他躺在榻上,心想差不多可以了,他知道她想安慰他,也確實被轉移了注意力。但再繼續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趁兩人換氣時,黎寒光按住她的腰,不著痕跡提醒道:“九歌,可以了。”
羲九歌呼吸有些亂,她的發髻散了,幾縷碎發垂在頸邊,細細癢癢地拂動著。但羲九歌並沒有起身整理頭發,她直視著身下人的眼睛,說:“怎麼會沒人記得蕭子鐸,南陽公主去投胎了,但我還在。莫非你覺得,我對你不是愛?”
黎寒光感覺到她在拉他的腰帶,臉色微微變了:“皎皎……”
在外麵他一直喚她九歌,唯獨說情話或在床笫間的時候,會叫她皎皎。他聲線冷清,此刻變得低啞,這兩個字纏綿在他齒間,有種難舍難分的繾綣意味。
他按住羲九歌的手,羲九歌拽了一下沒拽開,挑眉看他:“你確定?”
黎寒光歎氣:“皎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萬一我把持不住,怎麼辦?”
羲九歌俯身,抵著他的唇,氣若魅魔:“那就不用把持。”
黎寒光聽懂她話外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真的?”
羲九歌沒回答他,隻是手指用力,這回輕輕鬆鬆地,沒遇到任何阻力就拉開了他的衣帶。
這個動作仿佛放開了什麼開關,黎寒光握住她的腰翻身,羲九歌也沒有反抗,平平穩穩陷入錦被內。兩個人的位置頃刻顛倒,黎寒光單手撐在她上方,他衣襟鬆散,因為這個動作肩臂現出一條流暢緊致的線。
黎寒光一動不動盯著她,問:“為什麼?因為祖母的話嗎?”
他說服共工花了很久,在他離開後,謝老夫人是不是和她說了什麼?
羲九歌看著麵前的人,他身材頎長,肩膀寬闊,背很薄,所以顯得脖頸尤其修長,透過散開的衣領,能看到裡麵紋理分明、纖長有力的肌肉。他的臉長得美貌清雋、高冷禁欲,誰能想到,白衣下卻有這樣一副好身材。
羲九歌仔細打量著他的眉眼,真真是劍眉星目,冰清玉潔,但顏色冷極反而生魅,他這樣眼眸漆黑、長發淩亂的模樣,稱得上豔色無邊。
無論身材還是長相,都恰好是她喜歡的樣子。羲九歌伸手環上他的脖頸,說:“算是,也算不是。我有沒有告訴你,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長得很好看。”
黎寒光望著她,漸漸有笑意從眸底升起。他的眼眸黑亮瑩潤,像是星河裡燃了把火,萬千星辰墜落,濃烈炙熱的讓人無所遁形。
黎寒光俯身吻住她,手也不再猶豫,熟練地解開她的裙帶。
他其實一直不喜歡他的臉,哪怕很多人說好看。他看到那些貪婪的、覬覦的、探究的目光,隻覺得惡心。但在這個凡間生母也終於拋棄他的夜晚,他聽到她說,他長得很好看。
原來他厭惡不及的存在,在她眼裡是美好的。包括他,一個卑賤、低劣,在厭惡和詛咒中出生的雜種,有生以來從未受到幸運和溫情眷顧的魔族,竟也能得到太陽垂青。
她心中有他,他愛她,就是在愛自己。
他再也不必擔心自己無處可去,無人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