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寒光道:“是啊,連剛認識的陌生人都心疼我受傷,我的妻子卻不心疼。”
羲九歌歎氣:“那是你自找的,活該。”
“我不管。”黎寒光聽到她並沒有反駁“妻子”,得寸進尺道,“我傷的走不動路,你要扶著我回去。”
羲九歌明白他在報複剛才她拋下他去找姬少虞,所以故意讓她當著姬少虞的麵攙他回去。羲九歌心中無奈,他的報複心和嫉妒心也未免太強了,如果他被魔柱寄生,恐怕連一天都抵抗不了。
但羲九歌知道以黎寒光的瘋勁,她要是不答應,他絕對能下更狠的手傷害自己。也不知道這種毛病是誰慣出來的,但羲九歌終究不忍心,還是遂了他的意,扶著他慢慢走回去。
天界眾人等了半天,終於等到羲九歌和黎寒光回來。他們看到緊緊依偎的那兩人,齊齊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
他們又不是沒有受過傷,黎寒光隻是被火燎了一下,不能說輕,但絕對不重。結果又是親手包紮,又是扶著走路,至於嗎?
但技不如人,眾多天界兒郎隻能忍了黎寒光拐走神女,還當著他們的麵秀恩愛。薑榆罔惦記著不知何時會關閉的昊天塔,率先開口問:“這是怎麼回事?”
“還沒看出來麼,我們來到上古了。”黎寒光公然握住羲九歌的手,有意無意展示著他傷口上整齊的繃帶,說,“剛才那位是帝俊和羲和的三兒子,十日中的第三個,不知為何被魔柱寄生了,剛才就是他失控的模樣。上古臥虎藏龍,能人輩出,危險程度比前幾個幻境加起來還大,如果被其他人發現我們來自後世,恐怕我們所有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我建議接下來千萬不要暴露身份,小心藏在人群中,靜觀其變。”
薑榆罔早就感覺到不對勁了,一聽果真是上古,心都涼了半截。他連忙點頭:“此言有理,我們小心為上。”
這裡雖然是幻境,但裡麵的人都是完全仿真的,他們的實力、想法、性格和當初的真人一般無二。比如帝俊、羲和這些傳說級的人物,雖然他們已經逝去,如今昊天塔構建出的不過是幻象,但他們完全擁有當年的法力和智力,如果惹到這些人,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有人卻想不通,詫異問:“昊天塔不是隻會重複經曆過的事情嗎,我們怎麼會落入上古時代的幻境?”
羲九歌默默撇過臉,假裝沒聽到。黎寒光麵不改色說:“魔柱詭計多端,連帝俊的兒子都被它鑽了空子,誰知道它搞了什麼鬼。聽說帝俊打算送三神子去臨淵山驅除魔柱,驅魔很可能和鎮壓魔柱的封印有關,我們入塔的目的就是加固封印,如果能知道封印的來源,對接下來大有裨益。現在我們一無所知,集體行動太慢了,所以我提議分頭行動,一部分人去調查魔族如何寄生、如何壯大,另一部分去臨淵山,調查如何讓魔柱消失。”
這個分工所有人都讚同,黎寒光順理成章說道:“臨淵山十分神秘,人數不宜太多,所以我和九歌去臨淵山,你們去調查魔柱,有異議嗎?”
前麵大家還很鎮定,聽到這裡許多人都不服。當他們聽不出黎寒光的算盤嗎,隻要掌握如何驅除,魔柱是怎麼來的其實並不重要,所有人都知道臨淵山才是最重要的地方,結果黎寒光寥寥幾語就收入囊中。
憑什麼?
有人提出異議,黎寒光早有預料,他掃過眾人,不緊不慢說:“出事的是羲和的三兒子,臨淵山的盤查必然極其嚴格,很可能帝俊、羲和都會去。你們有能耐藏在帝俊眼皮子底下卻不被發現嗎?”
眾人齊齊沉默,就算是五帝來了,恐怕也不敢說這種話。黎寒光道:“所以,九歌一定要去。她畢竟是羲和的女兒,就算發生最壞的情況,有她在,好歹能讓我們全身而退。”
這個道理大家都懂,沒有人對羲九歌提出異議,他們不服氣的是黎寒光。有少年忍不住,說道:“神女去我們自然沒意見。既然臨淵山危險,讓神女一個人去就夠了,你為什麼要跟著?”
黎寒光麵色不變,從容不迫道:“因為我是她的夫君。羲和就算再鐵麵無私,也不至於為難女婿。”
他語氣中的炫耀太過明顯,薑榆罔嘴角抽了抽,莫名聽出一種“我入贅我驕傲”的感覺。姬少虞被那兩個字刺痛,皺眉道:“夫君?”
“是啊。”黎寒光看向姬少虞,笑道,“我和九歌在人間結為夫妻,在天界也會是夫妻。怎麼,有疑問嗎?”
這兩人一旦對上就是濃濃的火藥味,羲九歌不想被大家看笑話,拉住黎寒光,說:“好了,先做正事。昊天塔很快就要關閉,我們越早出去越好。事不宜遲,都出發吧。”
羲九歌這話就是讚同黎寒光的安排,薑榆罔無所謂,姬少虞就算反對也無濟於事。他忍住怒,勉力笑了笑,道:“好。九歌,你要小心。”
“感謝提醒,我會保護我妻周全的。”黎寒光著重咬了“我妻”兩個字,笑著對姬少虞說,“玄太子,再會,我們先走了。”
隊伍就這樣變成羲九歌和黎寒光單獨行動。羿很快傳來消息,黎寒光和羲九歌跟著臨淵山的隊伍走了。
薑榆罔和姬少虞帶人打聽了一天,可惜收效寥寥,入夜,眾人在山林中打坐休息,一個少年以為其他人睡著了,悄悄撞同伴的胳膊:“你說明淨神女和獨蘇王到底什麼關係?這都入夜了,他們兩人孤男寡女的,豈不是……”
同伴撩起眼皮,鄙夷地掃了一眼,說:“少見多怪。這有什麼稀奇的,獨蘇王都直接叫上夫人了,還差什麼沒發生過?”
少年的家族風氣保守,實在沒見過這種陣仗。他愕然道:“明淨神女不是剛退婚嗎,什麼時候又訂婚了?”
同伴連忙示意他小聲,竊竊道:“退都退了,再訂不是遲早的事。說不定上麵那些尊神都默認了,隻是覺得名聲不好聽,這才沒有公布。”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感歎道:“進昊天塔之前還沒感覺,如今這幾場戰鬥看下來,才知道獨蘇王真是深不可測。難怪黃帝會同意將婚事換給獨蘇王,明淨神女家世厲害天賦又好,天界那些空有身份卻實力平平的神族她哪看得上,小輩裡,也隻有獨蘇王能和她一較高下了吧。”
“也是。”差距太大,讓少年連攀比之心都生不起來,他歎道,“難怪明淨神女有什麼事直接找獨蘇王,我們都和擺設似的。他們倆心心相通又配合默契,確實不需要外人插手了。”
姬少虞閉著眼睛,大家都以為他在入定,然而無人知道,眼皮底下,他的瞳孔已經變成紅色。
一道聲音陰魂不散般在他耳邊糾纏:“你看,連北天界的人也漸漸認可他們了。天界的人忘性最大了,等再過一百年,所有人隻記得他們兩人濃情蜜意、樣樣般配,再不會有人記得你。你就是一個連姓名都不配擁有的可憐蟲。”
姬少虞在心裡嗬道:“閉嘴。”
“事到如今你還不敢承認,真是個懦夫。感受到這裡充沛的力量氣息了嗎,我就在不遠處,隻要你破壞封印,放我出來,你就會擁有盤古的力量。到時候,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得到哪個女人就得到哪個女人,再沒有人能阻礙你。”
姬少虞閉著眼睛不做理會,那道聲音桀桀笑道:“彆裝模作樣了,你早就動心了。看到今日那個三神子了嗎,他在兄弟姐妹中實力隻算平平,但他隻吸收了一部分魔柱,實力便暴漲至此。若你能得到全部,將與世無敵。”
姬少虞不願意這麼快被魔柱拿捏,道:“可是,他卻被你變成了一個怪物。”
“他依然還是他,有他自己的想法,遵循他從前的性格,隻不過不再顧忌旁人,完全順從本心的欲望,怎麼能叫怪物呢?”聲音循循善誘,“所謂怪物,隻是因為比世人強太多,他們控製不了,所以汙蔑為怪物。你要當一個萬人稱讚但無能為力的弱者,還是當一個隨心所欲、人人懼怕,被稱為怪物的強者?”
姬少虞隻抵抗了瞬息,很快就淪陷了。他道:“但我剛看到封印就被拉入幻境了,且不說我無法出去,就算我能單獨離開幻境,又要如何解除封印呢?我僅看了一眼就被金色法印上的威壓壓製,想破壞它好比癡人說夢。”
魔柱不屑嗤了聲,纏在他耳廓,如毒蛇吐信般絲絲說:“真是個循規蹈矩的傻子,你忘了,現在是上古,魔柱還沒有被封印。隻要是封印,就一定有弱點,帝俊身邊那麼多人,你還怕找不到突破口嗎?”
姬少虞冷冷道:“你瘋了。那可是最強大的先天神祇,你想死,我可不想。”
“你總不至於蠢到直接去問帝俊。”魔柱幽幽道,“你忘了,帝俊還有一個被遺忘的妻子,她的後人就在你身邊。你難道不想知道,她為什麼被剝奪神籍,貶入魔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