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愛彆離(2 / 2)

子夜歌 九月流火 10133 字 8個月前

羲九歌坐在一邊觀戰,亂飛的冰棱沒一個能靠近她。陽光像是有神誌,主動繞在她身邊,為她驅散寒冷。她烏發雪膚,脖頸修長,白衣上的金紋粼粼反射著陽光,坐在那裡耀眼的仿佛在發光。

羲九歌看了會,心想黎寒光果然慣會偽裝,他麵如菩提,下手卻狠辣絕情,要不是顧忌天界,恐怕他已好幾次對姬少虞下毒手了。

不過話說回來,姬少虞動手這麼用力也是羲九歌沒想到的。難道這時候姬少虞就對常雎生出情愫了?不至於吧,他們才見了兩麵而已。

羲九歌淡淡朝常雎的方向掃了一眼,常雎正緊張地望著試煉台,雙拳緊緊攥著,不知道她到底想給誰鼓勁。羲九歌有些頭疼,修煉無論再艱難,她都可以努力,唯獨關於感情,她實在是一頭霧水,無從下手。

羲九歌走神期間,台上兩人也分出勝負,各退一步站穩。學官本是想給玄太子賣個好,讓玄太子風風光光將魔族打敗,在未婚妻麵前贏回麵子。沒想到,這個魔族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兩人居然打平了。

一個在不毛之地長大的低賤魔族,竟然能和錦衣玉食、資源逆天的玄帝太子打平?

學官頭都痛了,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宣布道:“玄太子感念同門情誼,點到即止,和黎質子打成平手。”

這話一出,四下大嘩。黎寒光聽到學官的話輕輕笑了聲,姬少虞垂下眼睛,手指緊緊攥起。常雎聽到學官竟然暗示黎寒光能打成平手全靠姬少虞相讓,氣得不輕;其他神族聽到,受到的衝擊亦不小。

平局算是不功不過,但是對於神族來說,他們竟然和一個低賤的魔族打成平手,簡直是奇恥大辱。許多神族不堪受辱,紛紛叫囂著要討教討教。

學官進退兩難,他看得分明,那個魔界質子分明留了力,要不是顧忌天界的麵子,玄太子今天可遠不止平手。玄太子都打不過,這些不學無術的神族公子哥隻會更差,要是上台讓他們丟了臉麵,事情會鬨得越發不可收拾。但若是攔著他們,學官倒像是在偏袒魔族一樣。

學官左右為難間,台下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她聲音明明不高,但奇異般壓倒所有嘈雜聲,亂糟糟的試煉場霎間安靜了:“少司幽深藏不露,我願意領教一二。”

圍觀人群鴉雀無聲,紛紛回頭看向後方,姬少虞也驚訝地抬起頭,反應過來後立即皺眉:“九歌……”

羲九歌卻站在高高的觀看席上,指尖凝了枚發簪,挽起長發,微笑著看向黎寒光:“不知,少司幽是否願意賜教。”

黎寒光和姬少虞打成平手很平淡,被人叫陣時很平淡,但此刻,他眼睛眯了眯,難得露出些許真心笑意:“神女抬舉了。能和神女交手,是我的榮幸。”

兩人說話時一直看著對方,顯然,他們並不在乎學官同不同意、旁人有什麼看法。在場能做主的,唯有他們兩人。

學官內心並不讚成,魔族質子涉及天魔大局,玄帝太子牽扯進來就已經很麻煩了,若是羲九歌也動手,萬一出點什麼事,學官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可是,對方是明淨神女,他能說什麼?

學官苦著臉讓開,姬少虞看到羲九歌的眼神就知道勸不動她,隻能噤聲,默默離開高台,為她騰開位置。

姬少虞下台後,姬高辛環住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少虞,好福氣啊。你和人打成平手,立馬便有未婚妻來為你出頭,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啊?”

一群人聽著哈哈大笑,姬少虞抿著唇,目光淡淡望著前方,並沒有搭話。

神族裡未婚夫妻有不少,女方受了委屈,找未婚夫出頭是常事,但凡事都要讓未婚妻找場子的,似乎隻有他一家。

試煉台上已經清空,隻剩下黎寒光站在原地。羲九歌整了整衣袖,足尖輕點,施施然飛向高台。她身姿輕巧,落地時白衣獵獵、衣袂翻飛,尤其她的眼神無情無欲,越發像神人降臨。

黎寒光親眼看著她從高處落下,眼中含著莫可名狀的笑意。等羲九歌站好後,黎寒光拱手,微微啟唇:“神女,請。”

他話音剛落,羲九歌的法術已經攻到眼前。黎寒光心裡歎氣,不打招呼就動手,她行事怎麼比他還像邪魔歪道?

這句話剛好合羲九歌心意,她暗暗鬆了口氣,立即應下:“學官說的是。”

她一出手就發現了,她帶著一千年後的記憶回來,哪怕法力依然低微,可是經驗和技巧遠非現在的姬少虞能及。她和姬少虞過招,好如武林高手和剛開始紮馬步的新人過招,對彼此都沒什麼幫助。

還不如她自己練習呢。

姬少虞聽到學官要將他和羲九歌拆開,當然不同意。可是,他還沒開口羲九歌就答應了,姬少虞的話被堵住,他抿住唇,心中十分不高興。但他又知道,這是學官給他顏麵,故意找出來的托辭。

並非他們屬性不合,而是因為他的實力遠遠跟不上羲九歌。

羲九歌比學官還想讓姬少虞好好練習,他要是和她組隊,施法太差會影響她歲考成績的。羲九歌說:“正好我有幾個法術記不清了,我先學習一會,等我記起來了再來和你過招。”

“我陪你去。”

“不必。”羲九歌說,“歲考在即,你也需要練習法術,沒必要為我耽誤時間。”

羲九歌說完,對著學官示意,隨即腳尖一點飛下試煉台。她今日穿著白色長裙,衣袖上繡著金色三足踆烏,從陽光中掠過時流光溢彩,翩若驚鴻,宛如沒有重量一般,翩躚落地。

姬少虞眼睛仿佛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她毫不猶豫的背影,燦燦生輝的白衣,似乎都在提醒他,他永遠留不住她。

五方天帝各執一方,同樣各有代表顏色。玄帝尚黑,白帝尚白,姬少虞的衣服大多都是黑色,而羲九歌卻總是一身白衣。羲九歌雖然時常在北天宮小住,可是她一應用度都是白帝送來的,她身上的太陽金烏裝飾,更是全天界隻有她一人可以用。

白帝用這種方式無聲無息地告訴眾人,羲九歌先是他的妹妹,其次才是玄帝的太子妃。未婚夫可以換,但兄長隻會有一個。

這好像是姬少虞和羲九歌相識以來第一次拆開。以前她雖然進步比姬少虞快,但姬少虞私底下多下功夫,還是能跟上羲九歌的腳步的。不知道為什麼僅過了一夜,羲九歌竟然實力大變,明顯到連外人都能看出來他們相差懸殊。

姬少虞眼眸垂下,神色淡淡的,許久沒有說話。

學官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個錯誤,他似乎不應該多管閒事。但話已經說出去了,學官隻能硬著頭皮補救,他在場上梭巡一圈,竟然沒找到其他修煉寒性法術的人。

除了剛從魔界送來的那個質子。

學官知道自己大概得罪了玄太子,事到如今,他隻能找一個弱者,讓玄太子打一頓出出氣。玄帝的兒子,他一個小小天官可不敢得罪,至於那個魔族,反正是死是活都沒人關心,修煉時出一點意外很正常。

學官便說道:“黎質子,難得你也是寒性法術,同屬性切磋才能查漏補缺,你來和玄太子過過招吧。”

姬少虞本來強忍著不悅,聽到學官的話,他眸光動了動,竟然沒有反對。這便是默認了,學官鬆了口氣,回頭看向試煉場另一端。

試煉場很大,學官的話中帶了法力,很輕鬆就傳遍全場。角落裡,黎寒光正在和常雎練習,準確說,是陪常雎練習。

常雎以前也是不知世故的主,但來到天界後,她無師自通,很快學會了看人眼色。她幾乎立刻就領悟到這群神族想做什麼。

她心中憤怒又屈辱,可除了生氣,她也無計可施。常雎恨這群神族欺人太甚,她想要安慰黎寒光幾句,然而一抬頭,卻猝不及防撞入一雙幽深的眼睛中。

黎寒光站在她對麵,背對著場上其他人。學官和姬少虞等人看不清黎寒光的神色,常雎全部看到了。

他眼眸黑沉沉的,唇邊帶著絲若有若無的笑,不是他慣常溫潤柔和的笑,而像雪白的罌粟花,用純潔掩飾著本性,危險又迷人。

常雎一下子愣住了。在她的印象中,黎寒光是一個溫和得有些無趣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比彆人慢一拍,不爭不搶,從不冒險,往好處說叫君子如玉,往不好聽的地方說,這叫軟弱可欺的老好人。

但現在,麵前這個人卻讓常雎覺得陌生,甚至惶恐。常雎被駭住,再定睛發現一切如常,黎寒光還是那副溫吞模樣,他轉過身,十分為難卻又不敢得罪人,隻好無奈答應了學官的要求。

常雎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分明還是她認識了一千年的寒光哥哥。或許,剛才是她看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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