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細奴不過個美人,羅九寧如今還是王妃,壯壯可是八字報到宗正寺,記在皇氏宗譜上的皇子,按理來說,杜細奴該給壯壯見禮才對。
那杜細奴一聽這圓圓胖胖,憨乎乎的小家夥竟是皇孫,連忙停下來,頜著作了個禮,那眼皮子仿佛能夾死人一般的輕蔑。
小月娘小聲道:“娘娘,這就是咱們宮中的杜美人,皇上如今極看中的。”
羅九寧笑著點了點頭,卻是問道:“但不知杜美人的本家,在於何趣,我瞧你倒是格外的麵善。”
杜細奴道:“雁門關,山陰,便是我的本家。你也是山陰人?”
羅九寧笑道:“非是,但祖上與山陰王倒是有些交情,隻是自祖父那一輩就斷了交情,但不知山陰王府裡的幾位姑娘,可也和成了否?”
“那要看你問的是嫡女還是庶女了,若是嫡女杜宛寧,如今就在長安城,那位庶女杜若寧,如今還在山陰。”杜細奴實言道。
羅九寧頓時就印證了心中猜疑。
果然,杜宛寧和杜若寧是兩姐妹,而且出自山陰王杜猛府上。
賢王裴品端的妻子杜氏,恰是山陰王的女兒,那杜宛寧和杜若寧,應該就是山陰王的孫女輩了。為表妹折腰,卻原來,杜若寧於裴嘉憲是這麼一重子的親戚關係。
回到西華宮,才把壯壯放到地上,叫他扶著桌沿四處走來走去的頑兒著,外頭宮人一聲麗妃娘娘道,珠簾脆響,麗妃已經進來了。
“羅氏,我且問你,你何時才能準備好為皇上診病?”麗妃迎門便問。
“娘娘急甚?”羅九寧笑道:“皇上那腿疾疼的愈久,想要求治好的心就愈甚,隻有這樣,真有人替他治好了腿,他才會格外的感激。你洗乾淨了自己的手,找個小宮婢來,我從今兒起就教你如何醫治,待到你學會了,皇上估計也疼的沒脾氣了,到時候您替她治病,不是比我更好?”
麗妃愣住了:“你讓本宮替皇上診病?”
羅九寧道:“藥乃是我配,但我與皇上如今還是差著輩份的親人,自然不好為他診治。娘娘何不學得這一手治腿疾的手法,往後天長日久,一直為皇上診治呢?”
這樣,等於就是在替麗妃固寵了。
麗妃本身是個直性,能得皇帝寵愛,全憑她一幅身材相貌,當然,大約皇帝也喜歡她這大大咧咧的性子。不比彆的嬪妃們總是心思沉沉的,今天討這明天討那,娘家跟了一群想著一同沾雨露的。
麗妃是為了皇帝,能連兒子都不顧的人啊。一聽羅九寧竟悄無聲息的,想著要替自己固寵,麗妃頓時看她就不討厭了。
恰恰這時,小壯壯挪著步子走到麗妃麵前,伸手扯上她的青籮裙便晃蕩了起來。
小家夥如今已生了十顆牙了,咧嘴一笑,白米一般,搖著麗妃的裙擺晃悠著,他口齒涎涎還在喚:“爹爹,爹爹。”
麗妃記得自己小時候見了兒子,總當他是個會動會哭的小怪物,所以恨不能扔給彆人,待到兒子長大了,想與之親近時,兒子已然躲的遠遠兒的,不肯再與她親近了。
而拽著她裙子的小家夥,一張圓圓的小臉蛋兒,膚質白膩的仿佛上等的酥酪一般,小嘴兒咧著傻乎乎的笑,恰恰就是裴嘉憲小時候的樣子。
麗妃也不知怎的,哎喲一聲,雙手一撈,就把個小家夥給抱起來了。
奶香香的小家夥,笑的眉彎兒皆是彎彎兒的,嗬嗬兒笑著,又來了句:“爹爹,爹爹,麻雀。”
“才不過一歲的孩子,竟就會說話了?”麗妃格外的吃驚,隻覺得抱在懷裡軟乎乎的,肉登登的,甭提多舒服了。
“下個月初五才是他的生辰,端午節生的。”羅九寧笑道。
為母,瞧得出來,麗妃是真喜歡孩子。
“他這幅模樣兒……”麗妃話在嘴邊噙了噙,未曾說出來。她猶記得,小時候的裴嘉憲就是這麼個樣子,往皇後那兒抱的時候,在她懷裡也是這樣嘻嘻的笑著。
但是,那時候皇後總說她生的孩子天生傻,宮裡的人也笑他傻,身邊的婢子們又還儘言,說有個孩子哇哇兒的啼著,皇上來了不自在,倒不發送到皇後身邊去養。畢竟她娘家門第凋零,爹作過一任刺史,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這時候把四皇子送到皇後麵前,有了皇後一重的養育,他的身份自然要高一重。
是為著那個,麗妃才把兒子送走的。
此時抱著小壯壯兒,明知他是兒子的恥辱,麗妃偏偏就覺得,自己舍不得鬆手了呢。
舔了舔唇,她還是頭一回,格外的想親親一個小嬰兒的麵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