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寧與杜細奴相視一笑, 卻是支著下頜就彆過了臉:“罷了,讓姐姐與他交涉去,咱們不管這個,我呀,特彆想知道這裡有甚好吃好喝好玩的,細奴細奴, 你帶我一起出去逛一逛,可好?”
說起這個,杜細奴可是犯了難了。
為甚?
因為杜宛寧乃是嫡出,又是杜虢最疼愛的大女兒, 從小兒就從皇上那兒請封了郡主之位,每日不必繡花學規矩, 卻是一直跟著父親在外帶兵, 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將軍。
而這杜若寧乃是庶出, 又因天性綿軟, 從小就不曾踏出過閨閣一步, 在父親杜虢麵前,也活的像個隱形人似的。
杜若寧本就是個天真率性的女子, 自打從秋千架上摔下來一回之後,瞧著愈發的天真了。而且, 她對於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總有一種迷一般的預見。
就比如, 她說杜虢不肯給裴嘉憲借兵, 是因為不欲裴嘉憲多立戰功, 搶去彆的皇子們的風頭。但裴嘉憲借不到兵,也照樣能打勝仗。
還果真,裴嘉憲雖說沒有借到一兵一卒,最後到底還是打了勝仗。
再接著,杜若寧說嫡母怕要早逝,而早逝之後,自己要替她守三年孝,這三年之中自己無法外出,不過也沒關係,畢竟那時候她才十二歲,倒不如就這樣每日吃吃茶,繡繡花,逛逛街,悠哉遊哉的活著。
用她的話說,這叫靜待花開。
果真,前年的春三月,杜夫人得了一場傷寒,沒熬過去,竟真的就死了。
杜細奴雖說是杜若寧的貼身丫環,但是心機綿密細沉,也是個有野心的。見杜若寧明明知道這麼多的先機,卻從不為自己爭取一丁點兒的好處,雖活的清貧,但也仿佛甘之如飴一般,心裡就有點兒不痛快了。
偏偏杜若寧一直當她是個心腹,什麼都肯跟她說。
於是,她便從杜若寧那兒套出來許多將來會發生的事兒,轉而卻是投靠了杜宛寧,將裴嘉憲將要登上帝位的事兒,也一並告訴了杜宛寧。
倆人於是一起合謀,早早兒跑到長安,一個作了皇帝的美人,另一個結識宋綺,並將裴嘉憲的養女小阿媛給弄到手養著,這就準備要押準將來的皇帝,提前取得一個,騰雲登天的富貴。
至於羅九寧,那杜若寧隻說過一句:她天性懦弱,是個無名之輩,不足掛齒。但是,也是裴嘉憲其人一生的逆鱗,等閒不能碰,不能說,更不能動,隻用靜待其死既可。
杜細奴明麵上投誠了太子,但實際上真正與杜宛寧兩個想要扶持的,卻是肅王裴嘉憲。
這時候恨不能看太子的笑話呢,又豈會真心幫東宮?
她和杜宛寧兩個可是鉚足了勁兒的,在等裴嘉憲得勝還朝之後討好裴嘉憲。
而羅九寧其人,杜細奴和杜宛寧一樣,隻當她是個死人,從未放在眼裡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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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不說這個。
隻說這西華宮中,羅九寧借著陶八娘之口,自然是嚴格要求皇帝,先是忌口,再接著調整作息,也不叫他每日臥在床上,但凡能起身時,便叫他起來疏鬆筋骨,煆煉兩條腿的行走能力。
而麗妃則每日為其敷薄藥,行針灸,一半是養一半是藥的功效,不到半個月的功夫,皇帝的疼痛首先就移除了。
而他宿在西華宮的這段時日,每日見個踉蹌學步的稚子在跟前跑來跑去,漸漸兒的,也就分外的喜歡上了壯壯。
“朕膝下皇孫眾多,靖兒不用說,那是朕第一驕傲得意的太孫,可惜他得了天花,也不知能否熬得過去。”
皇帝望著小壯壯兒,一臉的慈祥:“此子肖似於其父,卻比其父小時候聰穎得多,羅氏是個好婦人,替老四生得這樣一個得意的孩子。”
麗妃是個沒心沒肺的大嘴巴,雖說懷裡抱著,親了孩子滿嘴的胭脂印子,可說起來卻是一臉嫌棄:“皇上,去年中秋夜那場大火,您是知道的,羅氏女這孩子,嬪妾就兜膽實言,並非阿憲的。而那羅氏女為您診病,也是因為生了這孩子,自知犯了天家之罪,想要求您,讓她與咱們阿憲和離,勿要治她個死罪。”
能替皇帝治了太醫都束手無策之疾,自然算得上天大的功勞,麗妃說這話時,羅九寧就在屏風外聽著。
她揣著兩隻手,先等麗妃提出來,再看,徜若麗妃說服不了皇帝,就自己出麵呢。
“荒唐,他分明生的與老四仿佛一個模子來刻出來的一般,豈會有假?”皇帝先就怒了:“更何況,徜若非是自己的骨血,老四那個性子又豈能容忍?”
麗妃抱著孩子就跪下了:“憲兒早知此事,因是禦賜的婚緣,隻言父皇賜的皆是好的,便不好再說什麼。而羅氏也是為人所辱,不得不生,皇上您就開個恩,看在陶嬪和羅氏皆為您治過病的份兒上,給她紙和離書,如何?”
“羅氏,你也是這樣想的?”皇帝當然知道,麗妃徜若提這事兒,羅九寧不會走遠。
羅九寧連忙從屏風外走了進來,跪地便道:“媳婦自知不配為王爺妻,願帶著孩子,自請下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