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虢挑起眉頭來,雖說酒氣衝天,但難得卻是斂了個正形出來:“阿寧一直以來都想嫁予你作妻子,為此,甚至不顧人倫,也不顧嫁給你之後,得喚她姑母作嫂嫂。我原來一直是不同意的,但今天看你敢為一個宮婢而伸手,倒是真正佩服你裴嘉憲,不似我姐夫是個軟鼻涕蟲,倒還有點血性。
所以,你答應娶阿寧為正妻,我豈止讓出代州,就是發動所有兵力替你掃平西京,活捉蕭蠻亦不在話下?”
賢王不停的給杜虢使著眼色,低聲道:“杜將軍,老四早有妻室,你說這話,未免強人所難。”
“除了我這個軟鼻涕蟲的姐夫,你,太子,燁王,誰沒有問鼎九五的決心。肅王殿下,隻要你肯娶阿寧為妻,我杜虢是你的嶽仗,也將永遠是你座下最忠實的走狗。”
“他早已有了王妃。”
“那就休了她,不過一個貧家女子而已,難道說,我們陰山幾十萬的兵力,一座雁門關,一個蕭蠻,還抵不過一個貧家女子?”
裴嘉憲兩道略清秀的眸子微微的垂著,微黑有肌膚叫燭火照耀著,泛著一股迷人的古銅色。忽而勾唇一笑,他道:“杜將軍還未吃酒,竟已醉的這樣厲害了?”
便叫男子們看來,他那張臉也是極動人的。而這天下間大多數的女子,為了這麼一張清儔俊朗的俊麵,那膝蓋就軟了,小心肝兒就仿佛像小鹿在撞一般的就亂了。
但比這更重要的是,杜虢是押準了他要作皇帝,才要在他登基為帝之前,先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因為,他登基之後據說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娘的削藩。
待他成了老仗人,裴嘉憲總不好削他的藩了吧。
所以,不趁著如今陰山兵強將廣能於氣勢上壓得住的時候,把裴嘉憲這廝給徹底的壓住了,杜虢隻怕待到裴嘉憲真正作了皇帝,自己就隻能作他的魚肉。
就在杜虢的冷目注視之中,裴嘉憲繪緩拎了隻酒壇子起來。杜虢見之,頓時也拎了一隻酒壇子:“這就對了,咱們皆是北地人,直來直去的爽朗,敞開了天窗說亮話,乾了這壇子酒,我就靜待你的好消息……”
一語未畢,隻聽刷上的聲,自打上了馬鞍就未吃過敗仗的常勝將軍杜虢隻覺得耳中忽而一聲嗡鳴,旋即,撲天蓋地的酒液撲向他的臉,竄入他正在猛吸氣的鼻腔,又從鼻腔嗆入肺中,辣的他頓時兩眼冒起金星來。
就在他一拳出去,準備要搗向裴嘉憲的時候。
裴嘉憲腳踢凳子往後退了一步,緊接著輕輕抬拳,滿桌酒肉,和著那隻金黃油膩的烤乳羊,就全朝著杜虢撲了過去。
杜虢鐵拳掃開桌子,呀的一聲怒喝,下盤緊紮著蓄滿全身的力量,一拳就搗了出去。
裴嘉憲吃了他一記拳,但於同時,也是蓄積著自己的全身力量,一腳就把杜虢從正殿之中踹了出去。
淩空騰起追到外頭,趁著那杜虢還未從地上爬起來,裴嘉憲單膝跪在他胸膛上,搗拳便是一陣亂搗。
……
“老四,你莫不是瘋了,陰山就在雁門關,杜猛徜若就在此刻放開關卡,投誠於契丹人,蕭蠻明日便可取道入長安,你怎麼能打王世子?”
“老四你也真是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兒的說,好不好兒的怎麼就能動起手來?”
就在方才,裴嘉憲把前來覲見的陰山王世子杜虢給打成了重傷。
倆人在賢王府正殿之外拚拳腳,裴嘉憲一隻眼睛是青的,而杜虢就更慘了,據太醫診斷,生生叫他打斷了兩根肋骨,如今太醫正在為其診治。
皇帝聽聞之後自然是勃然大怒,但他本身腿腳不便,不能出宮,遂命燁王和太子一並前往,前去寬慰王世子,並責斥裴嘉憲。
太子和燁王一到,自然先就責備起裴嘉憲來。
就連久未露麵的,據說一直在養天花的裴靖也來了,站在大殿的最角落裡,冷冷的盯著裴嘉憲。
“若是王世子要反,其罪全在老四,本宮要即刻入宮,請皇上虢去他的爵位。”太子高聲說道。
燁王亦道:“恰是如此。老四,我看你不如先帶著家小回洛陽躲避一番去,待你走了,咱們兄弟幾個再好好兒招待王世子一番,看能不能了了此事,你看如何?”
裴嘉憲半晌不語,卻是轉而問賢王:“那個畜牲欺辱你的宮人,你分明看在眼裡,為何不阻不攔?”
賢王無奈道:“老四,那宮人也不過個婢子,便王世子要,隻要能保得住雁門關,不叫契丹人南下,孤王送他十個都可,一個婢子而已,她的命,難道能比咱們大康的國門更重要?”
“三哥。”裴嘉憲頓了良久,忽而啟唇,冷冷掃過自己幾位兄弟,道:“那個宮人就是咱們的國門,你守不住她,就守不住國門,你若不懂得這個道理,雁門關早晚要丟。”
他扔下這麼一番話,也不管杜虢還在昏迷之中,竟是轉身就揚長而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