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為這株玫瑰,裴嘉憲忽而就鬆了口氣。
麗妃片玫瑰花圃,以白玉作欄而圍,其中所有的玫瑰,精心以冷雞湯澆灌,專門有花鋤上的人精心伺候著,一般來說,宮中無人敢碰她的玫瑰。
而且,這漢白玉的欄杆,除非不要命的人,否則是不敢輕易翻越的。
雖說在所有人看來,宮裡亂成了個雞飛狗跳的樣子,唯有肅王一人尚自鎮定,紋絲不亂。但是事實上,隻有裴嘉憲自己知道,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徜若真的壯壯有個三長兩斷,自己要血洗宮城,叫這宮城上下一乾人,全都為他陪葬。
“我聽見有人在喊咱們,咱們出去吧,這裡蟲子多,咬的人真癢。”是小裴琮的聲音。
裴嘉憲停在原地,深深往外吐了口氣,接著,便聽一個稚嫩嫩的孩子,小聲說:“不行,壞嬸嬸就在附近。”
果然是壯壯的聲音,裴嘉憲兩腿一軟,若非扶著棵樹,直接就得摔倒在地上。
恰在這時,他便見賢王妃杜氏身邊的王嬤嬤一臉焦急的走了來,還不住的四處張望著。
見了他,仿如是撞到鬼一般的,忽而原路折回,就跑了。
“呀,蟲子。”密密麻麻的花從中,忽而裴琮就叫了一聲。
接著便是小壯壯嘻嘻的笑聲:“蟲子吃哥哥,好玩。”
啪的一巴掌,顯然是裴琮打了壯壯,但緊接著,裴琮哇的一聲,卻是哭了起來:“你,壞弟弟,刺,刺紮到我了。”
“哥哥,對不起。”壯壯奶聲奶氣,又哭哭啼啼的。
“好啦,我原諒你啦。”裴琮的語調,聽著頗有幾分委屈。
裴嘉憲站在外頭,莫名竟是鼻頭一酸,倆孩子雖說因為大人的原因有所爭,但徜若真把倆孩子從小放到一起,他們不會像他和燁王,太子一般,明為親兄弟,卻於心底裡,結下永遠無法開解的死仇來。
反而,這種一個打一個,但一個又依偎著一個的生活下去,他們會像他和五皇子裴品鈺一般,結下牢不可破的兄弟情誼吧。
直到於花從中,隱隱綽綽看到父親站在外頭,小壯壯才一躍而起喊了聲爹,小腦袋鑽過那漢白玉的欄杆,就朝著裴嘉憲跑了過來。
……
日暮時分,北方一烏雲壓頂,狂風也不過轉眼。
太極殿外站了密密麻麻的太監與內侍們,諸宮的宮人們,還有些久不得皇帝臨幸,早沒了恩寵體麵的宮妃們亦是擠在廊廡下,任風刮著袍擺,全部屏息凝神的聽著裡麵的消息。
“聽說了否,居然是賢王妃從東內悄悄帶走的倆位小王爺,怕不是因為嫉妒?”一個小內侍悄聲的,對身邊另一個說道。
這一個湊了過來,也道:“賢王妃素來麵善,倒是瞧不出來,她竟有如此臟腑。”
“但是東內守衛重重,而賢王妃又是王妃,她是怎麼進去,抱走的倆孩子,這事兒也是蹊蹺。”另一個湊了過來,說道。
這時,不遠處一個結結巴巴的小內侍說道:“你們或者不信,是個女人,又高又大,施著濃妝,臉分外的美,身手也好,仿如鬼魅一般,來無影去無蹤的。”
“你瞧見了?那你怎的早不說?”
“沒有,我,我也不過瞎說而已。”這小內侍捏了把汗,悄悄的就縮到後麵去了。
太極殿中,也是坐了密密麻麻的人,而小壯壯,縮在麗妃懷中,裴琮則是由燁王妃抱著,不用說,倆孩子的頭上滿是口脂印子。
忽而啪的一聲,皇帝手中一柄玉如意飛出來,直接砸在賢王妃的臉上,她的額頭頓時便湧出血來。
“糊塗東西,兄弟都還未鬩牆了,朕的兒媳婦裡倒是出了這等歪心思的了。”皇帝砸完了還不解氣,指著賢王妃道:“將這杜氏的簪裳給朕扒了,朕的兒媳之中,可沒她這等人物。再把老三找來,朕倒要看看,這事兒是她與老三和謀,還是她一人動的歪心思。”
賢王妃頓時便是一聲尖叫:“皇上,此事與王爺沒有任何關係,全是臣媳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啊皇上。”
她尖叫著,匍匐著,朝著皇帝爬了過去,但旋即,就叫皇帝的暗衛們給死死壓在了地板上。
尖叫,哭泣,後悔,賢王妃忽而醒悟過來,自己一開始,分明沒有任何想法的呀,她是給杜若寧害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