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最恨的,就是骨肉相殘,而廢太孫是他疼了近二十年的大孫子。
裴靖一而再再而三的坑裴嘉憲,此時,蓬萊仙境依舊是裴靖的陷阱,目的,就是想誘裴嘉憲前去。
蕭蠻既能逃到蓬萊仙境,一夜的功夫,肯定已經出宮了。而裴嘉憲要是登了島,就少不了一個,故意迫害侄子的罪名。
到那時,皇帝便再喜愛壯壯,又豈會讓裴嘉憲為帝?
皆是狐狸,裴嘉憲也不會上裴靖的當。
“再等等吧。”他道。
初夏時節,本就是趁車出遊的大好時機。太後特賜鳳車予兩位重孫,羅九寧和燁王妃也是有幸,能夠趁坐一回太後娘娘的鳳車。
這鳳車的車輪的雕刻與裝飾尤其精彩,其中心以象牙雕製成蓮花的圖案,車輪周圍均衡地分布著象牙製成的鏤空花圖案,並間隔金絲鑲嵌,沿著車輪的周長,上下兩層密布著的幾百粒寶石,更增添了珠光寶氣的皇家風範。
車內一應扶手,但凡可能磕碰之處,全用小牛皮軟包著,車體又寬廣,倆孩子又是翻跟鬥又是鬥拳的,在車上玩了個不亦樂乎。
燁王妃昨兒一夜不曾睡好,今兒一早起來,又聽說昨夜北宮差點進了刺客,連著神經緊繃了幾天,這時候連話也不想說,倚著兩隻引枕便懶歪歪的斜躺著。
鳳車出皇城,雖說從朱雀門到明德門,整條大街全部戒嚴,但正是因為戒嚴,長安城的百姓以為是太後出巡,各處路口上皆是圍了個水泄不通。
“阿寧昨夜睡的可好?”燁王妃懶歪歪的坐著,望著那繡著銀菊的緙絲質紗簾外隱隱綽綽,如山如海的人頭,有氣無力的問羅九寧。
羅九寧一直盯著倆孩子,也是防著他們在玩的時候不小心,要一個碰了一個,漫不經心的應道:“我睡的很好,二嫂怎麼瞧著不甚精神的樣子?”
便是脾氣再好的人,叫倆孩子鬨上一夜也會火大,更何況燁王妃的脾氣還不怎麼好。
她道:“今夜咱們隻怕還出不得宮,畢竟明兒是端午正日子,麗妃娘娘操持著,明兒有大宴。你瞧這撕不開的倆孩子,不如今夜,叫他們於你一道兒睡去?叫他們鬨上一夜,隻怕你也會與我一般,沒什麼精神。”
羅九寧笑道:“使得。”
小壯壯太憨,而裴琮又故意牽就他,倆人好的幾乎要穿一條褲子了。
壯壯一聽今夜還能跟哥哥一起睡,樂的撲過去就把裴琮給抱住了,親了他一臉的口水,裴琮一邊嫌棄的揩著,一邊也往壯壯臉上吐著口水,倆人打了個不亦樂呼。
“冤啦,太後娘娘,冤啦,求您給臣婦作主哇。”才到青龍寺外,倆妯娌才準備要下馬車,外麵一個女人撕聲裂肺的叫著。
燁王妃早知道太後和皇上要考驗自己,一聽外麵有人在叫,也知這隻怕是皇上派來的人,立刻就來了精神:“王少使,外頭是發生了什麼事,何人在此喊冤?”
王少使,本名王婕,是北宮中的少使女官,也是太後欽點,來伴二位王妃出行的。
她上前奏道:“稟娘娘,是廢太子妃佟氏的兄弟,佟謙之妻馬氏,她言自己嫁予佟謙才不過三日,佟家便遭了抄家之禍,而她自已的娘家父親馬通,也不過區區一介朝奉郎,舉家之力給她備的嫁妝,如今全叫官府查抄,她覺得冤屈,想要問官府討回自己的嫁妝而無門,隻能求助於兩位王妃。”
太子妃佟氏被廢,連帶佟家一門上下全部被沒入大獄,審判定罪之後,幾乎舉家流放了。
這位馬氏,嫁人不過三日,雖說免了流放之刑,但一個婦人的嫁妝,通常來說,意味著一家子人半數的家產,真給抄沒了,這馬氏的後半生可就無著落了。
“阿寧,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辦?”燁王妃不敢先出頭,轉而問羅九寧。
羅九寧向來是個不會撥尖搶先的,道:“馬氏與咱們一般,皆是婦人,這是遇到難中了,才敢撞到咱們麵前來,二嫂您說吧,此事該哪何辦,我全聽您的。”
燁王妃此時正想表現自己的胸懷與德才,遂道:“王少使,你去告訴那馬氏,今兒我和肅王妃一起駕臨青龍寺,是為了替太後上香而來,此事我們知道了。
再有,你命她暫且回去,等過會子,我自會派人上門,與她商議她這委屈該要如何來辦。”
王少使聽了,自然就去給那馬氏回話兒了。
馬氏之所以來,當然也是因為有人的指點,此時也不再胡攪蠻纏,帶著個小丫頭,就回家去了。
且說燁王妃下車之後,與羅九寧在大殿裡同上了一柱香,倆人便分開了。
她喚來自己的貼身嬤嬤胡氏,在青龍寺後殿那櫻花早落的樹叢中緩緩走著,問這胡氏:“嬤嬤,你說馬氏這事兒,該怎麼辦?”
胡氏道:“才嫁過去三日的新妻,就因為夫家禍罪,嫁妝就給官府抄了,這事兒自然是官府的不對。須知,官府就算抄家,也得問個緣由吧,這跟白搶有什麼差彆?”
燁王妃咬著牙就嘶起了氣兒來:“但是,官府奉的可是皇上的諭令,而負責查抄佟家的人,正是咱們王爺呀。”
燁王是有名的雁過撥毛,銅碗豆上都能刮下二兩黃金的主兒,說是他,這事兒就另當彆論了。
胡氏一聽,就害怕了:“那這事兒,咱們不能聲張啊。”
燁王妃咬著牙說:“誰說不是呢。這樣,你此刻就回王府,從我的私庫裡娶上五百兩紋銀出來,半夜悄悄去趟馬朝奉家,就對那馬氏說,這五百兩銀子,抵她被抄的嫁妝,叫她往後好好過日子,勿要再鬨了。”
要說燁王抄佟家的時候,可沒少中飽私囊,而燁王府的帳,一向由燁王妃管著,五百兩銀子,不過九牛一毛而已。
拿銀子擺平這事兒,當然是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