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孩子打架而著氣上火,這實在是尋常不過的小事,但也是大多數為人母的女子,避不過的事兒。
“至於馬氏的事兒,臣媳覺得,這不單單隻是馬氏一個人的事兒。自古以來,禮教便言,男主外而女主內,為人婦者,要三從四德,要於丈夫言聽計從,丈夫在時從夫,丈夫去後從子,於一個家庭來說,也不過附著,連話語權都沒有,為何夫家出了事,卻要受連坐?
這事兒,難道不是應該於律法之中改了根本才對?”
羅九寧頓了頓,又道:“所以,臣媳覺得,此事要改,當改的是律法,而非馬氏一人的命運。”
太後未曾語,皇帝倒是深深的點了點頭,顯然,這話是說到他心坎上了。
倆妯娌同時歸坐,倆孩子纏在一處,也不知在玩些什麼,低聲嘰嘰呱呱著。
燁王妃吃了兩杯酒,又與羅九寧兩個閒話了幾句,總覺得丈夫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她也知道自己今兒沒踩著羅九寧在皇上和太後跟前討寵獻媚,丈夫肯定是不高興了的,但是生身為人,又還是清官之後,燁王妃總懂得一個君子有可為,有可不為。
她叫丈夫盯的心慌,遂站了起來,借著個想要小解,便離開了正殿,叫兩個婢子伺候著到了後麵的角房裡,準備要小解。
倆個婢子替她備好了滿盛著香木末的檀香馬桶,替她將包著軟褥的馬紮子放在上頭,燁王妃正準備脫褲子,忽而便聽外麵一聲冷斥,正是丈夫的聲音:“都給本王滾出去,滾!”
“馬氏,你莫不是瘋了,方才杜姑娘替你抬轎子,你當時為何不借她的話,把佟家那馬氏的事情抬出來說,皇上和太後,自然會於你高看一眼。你倒好,陪著羅氏一起出醜,非要拿孩子說事,叫人飴笑大方。”說著,燁王啪的一個耳光就搧了過來。
燁王妃著了一耳光,麵頰火辣辣的痛,驀地也揚起頭來:“你還好說這個。我且問你,查抄佟鄭兩府,你搬回府的東西多到兩座大庫都裝不下,那事兒要是敗露出來,皇上會饒了你?你以為他把佟家那馬氏趕到青龍寺去,就僅僅隻是想考考我和羅氏兩個?”
“皇上除了考驗你和羅氏,也意在敲山震虎,讓本王往後查抄各府的時候收斂一點,這個本王又豈能不知?但是,沒有本王,佟鄭兩家能那麼容易就倒的一乾二淨?”燁王道:“本王拿的,是自己該得的。倒是你,一點為嫡妃的臟腑都沒有,本王真是錯看了你。”
言罷,他忽而招手:“馬氏,過來。”
燁王妃咬著牙,就是不肯靠近。
“馬氏,本王叫你過來!”
燁王妃狠命閉上眼睛,顫抖著,把麵龐湊了過去。
她是個男相,生的並不算太美,皮膚也不算太白,但此刻,在燭光之下,臉色分外的白,臉上那巴掌印子,亦是分外的清晰。
而燁王毫不猶豫的伸手,啪的一聲,便又是極清亮的一耳光。
專打臉,便是要叫她無法再到宴席上去,讓她便回到府中,見了自己的丫頭們,也隻會被得屈辱,丟人。向來,這都是燁王怒極了之後的作法,他平時尊著她,但徜或怒極,就會搧她的耳光,叫滿府上下的人都知道,王妃被懲罰了。
高興的時候,歡喜的時候,他會說夫妻本是一體,是兩顆同根的大樹,你榮我榮,榮辱與共。
但生氣的時候,惱火的時候,他隻會給她巴掌,叫她知道,在連丫頭們都不能雖意掌臉的宮廷裡,她連一個婢子,一個宮人都不如。
燁王妃氣的整個人都抖了起來,而偏巧這時,一直覺得燁王神情不善的羅九寧燁王妃要吃虧,也隨後趕了來,見幾個婢子縮在一處,再緊趕幾步,一把推開門,恰就瞧見燁王一巴掌欲要搧到燁王妃的臉上。
“二哥今年也有三十八了吧,便是年青人,也懂得個夫妻一體,此榮便是彼榮的道理,父皇和皇祖母還在等著二嫂一起過去吃酒,大家同樂,您倒在此打起人來了?”羅九寧也是毫不嘴軟,一句就頂了上去。
燁王本就因為羅九寧方才搶去燁王妃的風頭,壯壯和裴琮兩個之間,皇帝也是更喜裴禹而在氣惱,既見羅九寧,胸中那股子怒火,就衝著羅九寧來了:“嗬,羅氏,本王上一回見你的時候,還是三年前的端午,你還叫裴靖堵在顆樹後……”
“阿寧,你走,你快走,你二哥不過是喝多了嘴裡胡浸呢。”燁王妃見丈夫衝著羅九寧去了,也知道丈夫雖向來隱忍,不擅發怒,但此時當著羅九寧的麵揭短,揭出當年她和裴靖的醜事來,至少在宮人麵的麵前,她的臉可就丟光了。
所以,她想把羅九寧給支走。
但就在這時,羅九寧隻覺得自己肩膀忽而叫兩隻溫熱的大手按上,耳連旋即一人道:“阿寧,二嫂,你們暫且出去。”
來的竟是裴嘉憲,先把羅九寧推出去,再接著,把燁王妃也推了出來。
燁王妃見裴嘉憲俊麵泛著些潮紅,兩隻如丹漆似的眸子裡滿是殺氣騰騰,才出了門,忽而覺得不妙,剛折過身去,便見裴嘉憲提起拳頭,一拳直接就揍到了燁王裴鈺正的眼眶上。
“打女人,二哥,你算得什麼男人?”他嘴裡問著,就是一拳。
燁王雖沒有裴嘉憲的身手,但也是每日不輟於武的,下意識的一拳也搗了過去。
裴嘉憲緊接著再一拳,燁王直接就他給揍趴到了那隻滿盛著香木末的恭桶上。
燁王妃頓時撕心裂肺一聲尖叫,隔著不遠的,羅九寧先就衝了過來,緊接著幾個宮人,女官,嬤嬤,太監,瞬時便將屋子圍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