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想著找到理由來應付日後父王的扶蘇並不知道自己的假期被作沒了, 他如今正與純青坐在瑤池之中,眼觀鼻鼻觀口觀心,任由羽衣天女在池中翩翩起舞。
倘若認為這些羽衣天女是在玩鬨, 那便錯了。
瑤池金盞高懸,寶樹開星光, 雲間白雪散落如花。
羽衣天女在雪花之中舞動, 每一片舞動的霓裳, 都會帶起淩厲的勁風, 光潔腳尖掠過的地麵開出朵朵冰蓮,在琥珀琉璃樹下折射出璀璨靈光。
昆侖風雪蘊養出她們一身靈力,也造就她們高潔風骨。
若後世那群所謂讀書人筆下的七仙女原型是這樣一群羽衣天女,那還真是不知所謂。
純青淡淡想到。
平行世界雖有差異, 卻也有相通之處。至少他知道,西王母座下這一群羽衣天女,是不會如後世那些秀才們妄想那般為他們墜入凡塵。
這一場視覺盛宴結束,羽衣天女完成了今日的修行, 方才款款退下,為到訪於此的客人獻上瑤池珍藏。
西王母難得親自見客, 她們自然不會有所怠慢。
“公子遠道而來,可有何見教?”
歌停舞歇, 女神端坐高位, 和藹問道。
扶蘇自然不會因為對方平和語氣而放鬆心情,西王母可是掌天地刑罰的女神,她的權柄在某些時候可媲美天帝。
更何況,現任天帝算起來還是她的後輩。
“扶蘇並無甚見教, 隻因途經昆侖, 托道長帶上一程, 前來拜訪西王母娘娘。”
小少年跪坐於蒲團之上,端起茶盞道。
“吾欲往蓬萊去,公子來得不巧。”西王母道。
即便如此,她聞得純青道長帶一少年前來,還是停下了驅青鳥飛往蓬萊的步伐,轉而先來見一見那位公子。
“無妨,”扶蘇淡定道,“得見娘娘尊顏,扶蘇已心滿意足。隻是扶蘇欲在西昆侖一遊,還望娘娘應允。”
女神頷首:“既然如此,公子自便。”
她看了純青一眼,十分乾脆起身離去。
蓬萊舊友有約,不容怠慢。
她看不透這小公子,但天道並未有所警示,那便隨他去。
扶蘇有些意外,他原以為西王母還會再與他試探一二,畢竟他自人間來,可不是能讓西王母放心的身份,沒想到對方十分乾脆應下了。
思來想去,應當是之前星闌所說,他轉世於此間,有一部分力量反哺此間世界,這才讓西王母另眼相待吧。
“蓋聶師門就在西昆侖之下,公子可要現在前去?”
純青放下酒杯,淡淡道。
“去,當然要去。”
扶蘇起身,兩手背在身後,笑吟吟道:“若是能得知蓋先生幼時趣事,那就更好了。”
如果是父王也不知道蓋先生的幼時趣事,那他回去後就有理由搪塞過去了!
抱著這樣的心思,扶蘇跟著純青來到了西昆侖下,蓋聶師門所在地。
隻不過,卻沒有如他所願,探知得蓋聶幼時一二趣事。
雲台之上,灰袍劍客的背影是那般高大巍峨,手中青鋒劍光雪亮,映照他對麵之人狼狽容顏。
扶蘇穩當當踩在雲台邊緣的一座石峰峰頂,也不怕上麵積雪若散去會導致跌落山峰。
瞧了片刻,他道:“道長,你可知蓋先生的對手是何人?”
純青淩空於上與他並肩,聞言隻道:“不知,但那非人,而是精怪。”
“誒——”扶蘇拉長了語調,頗為好奇,“蓋先生之前是說去六國一遊,再探異族變化,如今回到了師門麼。”
他這麼說著,漆黑眸子微微眯起,隱約間可見一抹幽紫閃過。
“許是師門有要事處理。”純青道。
底下雲台的比鬥並未持續很久,在蓋聶一人連戰七個對手後,下麵終於沒有人敢再上來與他一試。
待到人群散開,扶蘇足尖一點,輕飄飄降到雲台之上,正好落在蓋聶麵前。
“蓋先生,好久不見。”扶蘇彎了彎眸子笑道。
“扶蘇?”
蓋聶一驚,他知道方才雲台上有人觀看他的筆試,隻是來人並無惡意,蓋聶便沒有放在心裡。
原來在觀看的人,是扶蘇麼?
不過一年半不見,扶蘇的氣息竟然收斂到連他都看不透的地步,這孩子,究竟是跟誰學的這些?
還有嬴政,嬴政知道扶蘇身上的變化嗎?
蓋聶心中思緒萬千,便見有人廣袖翩翩,乘風而下。
“我與道長方才結束旅程,訪西王母歸來,恰好路過這裡。”
扶蘇笑眯眯道:“蓋先生的事可是辦完了?若是辦完,不若與扶蘇一道回鹹陽去。”
此時此刻,扶蘇的打算竟然和當年他把蓋聶從榆次帶回鹹陽時一模一樣,都是為了消弭父王可能有的怒氣。
希望他這次運氣一如既往的好吧。
昆侖山高風嘯,雪鬆長青,蓋聶在風聲中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