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商銳看姚緋的頭頂,她的發絲柔軟,後頸一片肌膚潔白柔嫩,商銳克製住摸她頭發的想法,“其實我也沒有那麼介意,接個吻而已。”接個吻而已,初吻而已,他拍戲都要吻替的人,以為初吻會留就給將來的愛人,而已。
漫長的沉默,濃綠厚實的樹葉被太陽曬的蜷縮,不知名的鳥叫懶洋洋的響在林木深處。商銳又拿出一支煙點燃,靠在車邊抽完,他掐滅煙。
“你――還疼嗎?”商銳離開滾燙的車身,站直,“還疼的話,我去跟寒哥說,給你放半天假。”
“不用。”姚緋揉了把頭發,把臉埋在手心裡深吸氣。
在商銳來之前她就想好怎麼處理夏瑤這裡的情緒了。她確實沒有男女之愛,但她可以轉換感情,且天衣無縫。隻是商銳過來帶了一堆破事,讓她心情變差,姚緋在心裡催眠自己好幾遍,她不是姚緋,她要迅速代入夏瑤,不能讓這些破事影響她的工作,“我已經好了。”
姚緋推開車門下車,“走吧。”
商銳想跟姚緋說話,低頭看到她泛紅的眼眶,轉身大步就走,一句話都沒說。
夏瑤對盛辰光的感情有很多,親情愛情對光的渴望還有沒得到的悲傷,姚緋差的是那點刻骨銘心的渴望與求不得。榮豐提到了沈導,沈導的春夜就是她刻骨銘心的渴望與求不得。
她為了春夜付出了很多,前期訓練找狀態,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兩個月,進入了角色。她試了很多次戲,她把自己演成了那個人。為了那部戲她開始應酬參加飯局,驕傲如她,竟也會附炎趨勢,點頭哈腰。一杯杯酒往肚子裡灌,最後李盛打破了她的底線,把她踩進了爛泥裡,她窒息而亡,失去了藝人光環失去了角色失去了劇本失去了理想。她愛演戲,她愛的如癡如醉,現實底線尊嚴讓她放棄了深愛。
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和夏瑤的放棄有共情點。
化妝師補妝,姚緋重新走到陽光下。先拍她的部分,一鏡過了。全場寂靜,沒有任何聲音,她的細節非常到位,眼神飽滿帶著強烈的情緒,她能拉人入戲。
哪怕隻有一個眼神。
她沒有直接出戲,這場戲已經結束了,但導演沒有叫停。姚緋用那個眼神看著商銳,口型無聲的叫了哥哥。
商銳站在原地直直看她,他的呼吸有些困難。喉結滑動,沾滿灰塵的手指微微的動了下,他似乎是那個女孩全部的渴望,溺水的浮木。那天在星海,她把自己當成了浮木嗎?最後的生機。
他站著,腳步卻沒有動。
機器拍攝發出細小的聲音,片場寂靜。
炙烤的太陽仿佛都暗了下去,姚緋忘記了他的初吻,他的睫毛動了下,眼底浮了暗潮,他很深的呼吸。
若是那天在星海遇到的人不是自己,她還能活到現在嗎?
“卡。”司以寒喊道,“很好,下一條。”
司以寒轉頭跟榮豐說,“看吧,他和姚緋拍對手戲絕對沒有問題,他能接得住姚緋的感情。”
“有點意思。”商銳跟姚緋是兩個極端,姚緋是四平八穩的表現和方式派。商銳是沉浸式演技,體驗派。他得自己代入才能演好,這種人入戲很難。一旦入戲了就會演的很真,他的感情充沛又具有爆發力,像一團火,“下一場戲給他們搞點真的,嚇嚇商銳。”
“彆嚇到姚緋了。”司以寒說著還是吩咐道具組去乾,商銳入戲後戲感一點都不弱,他就是太難入戲。
“姚緋的敬業程度,隻要不炸到她身上,她絕不會出戲。”榮豐饒有興趣的看監視器,“來吧,試一下。”
第三場戲。
重新站位,姚緋聽到打板和開始。群演就位,所有人準備。
她抱著設備在慌亂中回頭,猝不及防看到盛辰光,他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她的腳步頓住。仿佛世界停止,她微張了下嘴。忽然身後爆炸,灰塵漫天。男人的身影衝了過來,她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按在了身下,男人嚴絲合縫的罩著她,把她護在身下。
比他中暑那天罩的還嚴實,他一手擋到了姚緋的身前,另一手護著姚緋的頭。
爆炸聲息。
爆炸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本能的抬手去摸姚緋的臉,手抖的不成樣子, “你沒事吧?怎麼樣?喂?”
“彆摸!妝化了!那是劇組的道具炸不死人,沒事。”姚緋的臉埋在地上小幅度的吐出嘴裡的灰塵,灰塵全進到嘴裡了,劇組安道具的時候她就看到了,已經有了心理預期,根本就沒當回事。倒是商銳,他撲過來的時候太猛了,姚緋差點被他壓死,“你彆亂動還拍著呢,導演沒喊停你彆說話。”
這種戲現場收音也不能用,拍不到她的嘴型,她可以說話。倒是商銳不能亂說話,他在上麵如果被拍到嘴型就得ng再來一次。
“卡!”榮豐拿著大喇叭,笑著說道,“表現的不錯,一鏡過,可喜可賀。”
商銳還是懵的,他麻木的翻身坐起來去拉地上的姚緋,碰到了血。他的表情是如夢初醒,連忙去看自己,他隻有手臂擦傷。
最近的打光師和攝影先發現有血,連忙拿出對講喊醫護人員。導演也在鏡頭裡看到了血,叫人快點過去。
“我的血。”姚緋抬起手,說道,“沒事,不是你的,我摔下去的時候擦傷了。”
姚緋的襯衣袖子被撕裂了,露出來的皙白肌膚上猙獰的傷口,正流著血。
“這樣正好,等會兒拍戲就不用再化妝了,這個傷口真實。”姚緋跟已經跑過來的助理說道,“去跟導演說下,傷口不處理,直接拍下一場怎麼樣?”
商銳直愣愣看著她,天太熱了,姚緋額前的頭發汗濕貼在肌膚上,更加脆弱單薄。
“銳哥,你沒事吧?”蔡偉和助理同時跑上前扶著商銳,上下檢查,“你怎麼樣?”
商銳忽然翻身起來撥開人群跳下廢墟,直衝導演的棚子。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他一腳踹翻了榮豐的椅子。司以寒和周挺眼疾手快連忙架住了商銳,商銳已經把放著監視器的桌子踢歪了。
“真炸為什麼不打招呼!”商銳跳的太猛,連周挺和司以寒都挨了兩下,他的眼睛都氣紅了,吼的比片場的喇叭聲都大,“為什麼不提前給演員做防護?為什麼不說!要是今天有人出事你們負責得了嗎?誰來負責?誰他媽能負責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