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半諷半調戲,配上他風流多情的眉目和過於緊貼的距離,非同尋常的曖昧。
齊景也見過無數美人,形貌俱佳都已難得,更何況是氣質神韻?
瘦的抱著不舒服,胖的又不雅觀,但也不是肥瘦居中就好,也得肉長到它該長的地方,比如臀。
腰不能粗,否則穿衣顯胯寬,臃腫,細則風流。
皮膚光白還不夠,得明亮,摸上去要暖。過冷過暗多半身體不好,難以承受。
眼前的這個,照這些標準,都無可挑剔,特彆是眉目輾轉間,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有一點流光閃爍,分外勾人。
氣質冷暖之間,脾氣乖、戾相接,皮是服帖的,骨頭卻硬得很,見麵到現在,愣是沒跪。
神情半真半假,說話虛虛實實,乍看冷豔孤高,實際放蕩恣意,上得了台麵,也下得了床榻。
可不就是個絕頂尤/物。
齊景離得近,越看越想越妙,連帶著看他的神情也熱切起來:“現在認錯,跟我還來得及,我對美人,向來寬厚。”
謝瑉往身後的棋桌上靠了靠,道:“世子自重。”
齊景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有些惱怒:“不是你勾我的嗎?”
他流連風月場所,見慣了這種伎倆,謝瑉之前朝他眨眼,分明是叫他過來,所以他現在矯情是為哪般?
謝瑉道:“我和世子做筆買賣。”
齊景哼笑一聲:“你能和我做什麼買賣——”
“你留下陪楚王下棋,你欠張將軍多少銀子,我替你還。”
齊景立馬換了一副麵孔:“當真?!”
“當真。”
齊景欣喜過後清醒了,睨他一眼:“你哪來那麼多銀子?”
“下盤棋,您又沒什麼損失,我個小倌,哪敢欺騙世子,不要命了嗎?”
齊景心道有理,模棱兩可地應了聲,心中生妒,道:“你倒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下了血本了,你想過沒,他要真要你,更衣為何不喊你進去侍奉?你知不知道,他可疼哪些個那身伺候的了——”
“世子說笑了。”
齊景本就是胡言亂語,一下子被戳穿了,奇道:“你怎麼知曉?”
未娶妻納妾,這能從坊間得知,幸不幸丫鬟侍婢,這總沒人知曉吧?謝瑉又不是在楚王身上長眼睛了。
謝瑉隻笑,沒說話。
……挑剔鬼能隨便讓人上他的床才奇怪。
不過他越挑,跟他越有保障。
世子這種,定是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丟一個,好上手,過後則朝不保夕。
楚王屬於開始無比費勁,過後半點不用操心的那種。
他現在性命暫時有了保障,犯不著饑不擇食。
齊景見他裝傻充愣不說話,對他真是又愛又恨,心癢難耐間,正要凶他,唬他說出為什麼,忽然聽見屬下的輕輕一聲咳,知曉楚王要出來了。
他眼見自己還攥著謝瑉的手腕,立馬鬆開,做賊心虛似的往身後藏了藏手,才笑著去屏風後迎蕭綏。
“不是說下棋嗎?還沒儘興呢。晏升,你真要罰我那麼多銀子啊?”
蕭綏沒搭理他,瞥了眼棋桌邊的謝瑉。
——他正低頭,兩隻手藏在身後,半張臉在昏黃燭影裡,神情瞧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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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綏走過去,謝瑉輕輕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似要遮蓋什麼。
蕭綏麵沉如水,和齊景坐下。
齊景記著他和謝瑉的約定,想著他得儘情地幫,到時候那油嘴滑舌的小倌就沒理由抵賴,隻能乖乖交銀子。
送佛送到西,也讓他徹底死心,曉得楚王不是他能夠到的人。
他就要出言讓謝瑉到蕭綏身邊侍奉去,蕭綏卻道:“坐對麵去。”
“你還真是……”齊景抬頭看謝瑉,突然有些同情他,蕭綏這是連讓他站邊上都不願意啊。
還好,起碼賜座了。
齊景試圖再勸一下,謝瑉嘴角微翹,已二話不說接過屬下搬來的椅子,坐到了齊景邊上。
齊景暗中瞪他,顯然在問為什麼不等他勸完就直接坐了過來。
謝瑉隻垂頭不語,在一邊靜觀棋局。
齊景看著棋盤,愣道:“你怎麼讓了我九子?我沒那麼——”
蕭綏抬眼看他,眼光深而望不見底,齊景立即閉嘴,乖乖下棋。
“可怪我?”蕭綏道。
齊景愣了愣,撇嘴道:“哪敢,你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嗎?”
蕭綏抬眼,又看他,像是有些謔意,捏了下手中晶瑩剔透的棋子。
齊景僵了僵。
棋子,那個小倌。蕭綏在問謝瑉話。
齊景羞惱,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得罪蕭綏了。
謝瑉垂著眼睛,道:“不怪。”
“為何?”
“楚王不罰草民,草民反倒心生嫌隙。”
蕭綏沒說話,下了一子,吃掉了齊景一大片。
齊景的心思全在謝瑉的話上,壓根沒注意棋局,問:“你這是什麼理?”
蕭綏罰他,他反倒高興了。
謝瑉低頭說:“疏不間親,喜新厭舊,怎敢侍奉?”
蕭綏下棋的手一頓,沉默半晌,似是笑了。
齊景兀自一驚。
誰都會變成舊人,他也會,他已經是舊人了,蕭綏還十年如一日管教他,庇護他。
蕭綏若是見色起意,不懲罰謝瑉,不僅寒的是舊人的心,連那新人,也會暗自後怕。
蕭綏說:“他沒心思下,會下嗎?你替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