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兩……這誰啊?”
“我的天敢惹趙家,瘋了吧?”
“什麼身份啊……”
相較於無知百姓的嘰嘰喳喳,台上和包廂裡都陷入了沉默。
包廂裡齊景最先打破沉默:“完了完了,他來了!他居然在!我死了……”
“誰啊!”邊上幾個見他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蚱,覺得太誇張了,“還能比你爹可怕不成?”
“他比我爹可怕多了!”
他們愣了愣,終於反應過來:“楚王?!”
齊景一臉生無可戀地點頭。
“……”幾個狐朋狗友紛紛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
楚王常年在邊關,極少拋頭露麵,是以百姓分辨不出他的聲音。
齊景猛灌幾口涼茶,稍稍冷靜,想的變成了他好兄弟居然報了七千兩。
堂堂楚王,七千兩不可能拿不出來,手頭上一兩萬肯定有的。但他這會兒親軍軍餉還沒發呢,跑來買謝瑉?
這麼看重他?
齊景滿臉不可思議。人是蕭綏推出去的,他就是算準了蕭綏不可能自打臉反悔,才赴約和謝瑉暗度陳倉的,卻未承想……
莫非到頭來他叫得那麼爽快,坑的卻是自己人?
“熱死了,什麼破青樓!連個冰盆都沒有!”齊景發怒。
幾個狐朋狗友雖沒覺得熱,也都湊過來給他扇扇子。
隔壁周涵顫聲道:“楚王這是何意?”
他對楚王有根深蒂固的懼怕。畢竟能同楚王抗衡的是趙澈背後的趙家,而不是他一個三品京官的兒子,楚王是沒趙家有錢,但他如果不管不顧,卻能叫自己整個家族輕易覆滅,這點連趙家都做不到。
趙澈第一時間並未言語。
周涵低聲道:“楚王莫不是覺得丟了顏麵,所以要花七千兩把麵子買回去?”
這說法是完全說得通的,貴人不比平民,都說飽暖思淫/欲,其實保暖也思麵子,下等人為了吃飽沒空管麵子問題,身份地位越高,越在乎這東西,肯為它花的銀子也越多。
楚王那等身份的人,花區區七千兩買個麵子,情理之中。
畢竟方才世子齊景叫價,已讓百姓心中生謔。
自己碰過的人,卻被兄弟惦記著,這傳出去丟人不至於,隻是難免成為笑談,為民間編排。
趙澈又開始搖折扇,這次搖得很慢,像是在忖度揣摩,他看著對麵包廂的方向,逐漸露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楚王可不是在乎麵子的人。”
周涵一愣,一想也是,楚王要是在乎麵子,就不會屢屢屠殺戰俘留個嗜殺的罵名,前幾日也不會在獵場獵殺百姓,讓他們抓住把柄抨擊……
周涵忙問道:“那他這是何意?”
趙澈笑意越發深,搖扇子的動作也輕快起來:“你們覺得楚王的麵子值多少銀子?”
包廂裡人為這話稱奇,紛紛湊到趙澈麵前問。
台上謝瑉已從最初的震驚中回轉,森白的牙齒咬著下唇,仿佛咬得不是唇,而是蕭綏。
蕭綏才不是來買他的,是來替他抬價的。
蕭綏是說了,他的所作所為,不能將楚王府牽扯進去,但這條限製隻是對他而言的,對蕭綏沒有任何效力,他單方麵必須把蕭綏摘出去,這和蕭綏自己適時涉局不矛盾,甚至更加合理。
蕭綏如果完全回避他,無論他做什麼都放任他不管,反倒令人起疑,最好的戲情緒永遠是真的。
他這時候出來販賣麵子,是合理的。
隻是……他就不怕趙澈故意不追,讓他倒虧七千?
謝瑉微偏頭,看了眼蕭綏包廂所在的方向。蕭綏並沒有站到欄杆邊,那裡空空如也。
他收回視線,下意識想,如果蕭綏真花七千將自己又買回去了,他會不會覺得很虧,因此暗中生氣?
他敢賭的時候,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態?
難不成他覺得自己值這七千兩?
還是擔心自己與虎摸皮陷進去?
開什麼玩笑。人貴自知。
他肯定是過於了解趙澈,幫著來賣自己的。
這個壞人。
謝瑉似笑非笑。
那當然要如他所願。
甄太監聽出楚王聲音的刹那就嚇破了膽。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楚王會到現場,那他現在所作所為……公然借著楚王名頭掙錢……
甄宏麵部肌肉微微發抖。
樓上包廂那人道:“甄公公,有問題嗎?”
甄宏僵了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道:“沒……沒問題,這位……爺出價七千,有沒有……”
周涵密切留意著台上,道:“美人好像看了眼楚王那邊。”
趙澈的臉微微陰沉。
邊上人道:“楚王出價七千,他莫不是心動想回頭了?七千啊,還是楚王……”
趙澈冷道:“七千,他以為楚王那是給他麵子?”
周涵最擅察言觀色,瞪那胡言亂語之人:“你懂什麼!楚王那是給明兄麵子,他要是真被楚王買回去,楚王指不定怎麼折磨他呢,夥同甄太監借他名頭掙錢,嘖嘖……”
周涵話未說完,邊上幾個忽然驚喜道:“他又看向咱們這邊了。”
台中央的人似乎經過一番斟酌,最後確定無疑地看向了趙澈。
四目相對,偌大的場中像是再無旁人。他的眼睛清澈明亮,裡麵除了青樓豔紅的景,隻有一個白衣趙澈。
這回他沒有笑,隻是直直看趙澈。
趙澈臉上卻頃刻化凍了,笑了。那個令人瘋狂的想象在這一眼裡變成了現實。
無數芳齡女子夢寐以求的楚王就在對麵,這個小倌不可能聽不出楚王的聲音,他卻因為錢,因為可能的責罰,隻稍作猶豫,就選擇了自己。
所以銀子有銀子的百般好,剛好他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周涵幾人也覺得有些夢幻,仿佛被絕色青睞的是他們,同楚王分庭抗禮的是他們,絕色和絕對的權力,這二者對男人來說,幾乎是最高的夢想。
趙澈看向周涵幾人,再次笑問:“你們覺得,美人加楚王的麵子,值多少銀子?”
周涵幾人愕然。
底下甄太監木木地喊道:“七千兩一次,七千兩兩次,七千兩三……”
趙澈揚了揚手示意甄太監暫停,並未先報價,而是朝對麵包廂深深作揖,朗聲道:“閣下見諒,美人若不喜趙明,趙明定然拱手相讓成人之美,隻是美人……所以趙明隻能迎難而上了,還望閣下大人有大量,原諒小子冒犯。”
謝瑉暗中挑眉。
那小倌屢屢看趙澈,這點在場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對麵這人再爭,就是破壞一樁美事。
“還加?!”
“這小倌配七千?”
“什麼身份啊,趙澈朝那人作揖了……”
“肯定選趙澈啊,論相貌,誰還比得過趙澈?”
“是啊這人再有錢權,萬一比錢老爺還醜……”
對麵包廂裡的人沉默片刻,道:“無礙,他屬意你,自是如此,怎可強人所難,請。”
“敬閣下大度,某卻之不恭,”趙澈笑容誌在必得,“一萬兩。”
底下再次嘩然,甄太監的表情也跟著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