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了,幾位幕僚暗暗朝謝瑉投去抱歉的眼光。
他們之前先入為主,以為主子有意包庇,難免心中生怨。
幾位幕僚紛紛出列為謝瑉說話,謝瑉衝他們微笑,複又道:“謝瑉還有話要說。”
蕭綏看向他。
謝瑉道:“謝瑉的確不認識這夥人。”
“這點我等已承認,無須多說。”成虔皺眉道,“但他們的確是來救你的,你身份上勢必存疑。”
謝瑉笑了:“此言差矣,我同成兄的想法恰恰相反。”
蕭綏眼中掠過一絲笑意。
李信露出不解之色:“相反?”
謝瑉點頭,淡聲道:“他們不是來救我的,他們是來——殺我的。”
下首的人皆是一驚。
“隻是手法更加高明。”
“諸位懷疑我,皆因有人暗中準備救我,可我如今在這,真正的危機卻是暗中準備救我那群人造成的。他們真正的目的,或許是想離間我同王爺,借王爺的手殺了我。”
謝瑉聲音清冽,擲地有聲,書房眾人陷入震驚,久久未回神。上首從頭至尾麵無表情的蕭綏終於笑了,擺擺手:“都散了吧。”
李信心下愈奇,他原先隻當這人以色侍主,如今想想,隻有樣貌主子哪裡瞧得上?
是他愚鈍了。
眾人皆行禮告辭,蕭綏道:“謝瑉留下。”
謝瑉正同俞忠平一道出去,聞言退了回來。背後俞忠平一臉鬼祟萬分貼心地關上了門。
謝瑉似笑非笑:“王爺不接著喝茶了麼?我替王爺沏茶。”
他走到一邊端起茶壺,慢條斯理地替蕭綏倒茶。
蕭綏說:“惱了?”
謝瑉將茶輕奉上,麵上並無一絲不虞的痕跡:“是好茶,王爺還是繼續喝茶吧。”
蕭綏笑了,接過茶,放在桌上並未動一下:“這話不能本王來說。”
謝瑉當然清楚這解釋的話隻能他自己來說,這種時候蕭綏隻要出言幫他一句,最先曲解的就是幕僚,然後是與幕僚私交甚眾的將領,一層一層往下。
堂堂楚王定是不介意旁人說他徇私包庇,他威望日積月累,這點小事動搖不了什麼,但那些人定然會因此遷怒到自己身上。
“分明是昏君亡國,世人卻總說是禍水媚上殃民,王爺是想告訴我這個麼?”
蕭綏笑意更濃,這話便是說他昏了。
“謝瑉身子不適,王爺既不喝茶,謝瑉留這兒也無用,便退下了。”
蕭綏拽他手腕拉回他,按著他坐下,隔著衣服用掌心替他揉腰:“還難受?”
隱隱的酸澀感毫無防備四散開來,謝瑉唔了一聲,擰著眉半天沒說話,好容易適應了,似笑非笑:“王爺倒喜歡伺候人。”
“本王什麼時候伺候過旁人?”蕭綏反問。
他望定人時,眼光深邃幽微,仿佛一切儘在不言中,讓人難免有種深情的錯覺。
謝瑉卻清楚得很:“王爺真是好算盤,我若是不明白,王爺又不能當著眾人的麵替我說一句半句,那我這會兒是不是要被關起來了?”
蕭綏手上力道漸大。
謝瑉咬牙忍下腰間的酥麻感,笑了起來:“就是真有嫌疑殺了,王爺也永遠不虧。我說王爺向來正事為先,怎麼昨夜不同我談,竟是要吃乾抹淨再送上斷頭台,王爺好狠的心——”
蕭綏掐住他下巴,又要去堵他的嘴,謝瑉早有防備,稍稍彆過臉,蕭綏的吻便落到了臉側,謝瑉得逞一笑:“這招王爺用過了。”
謝瑉長發落在蕭綏手背,微癢的觸感,白皙溫膩脖頸隨呼吸起伏淺淺翕動,像是在無聲引誘他人在其上留下短暫的痕跡。
他向來虛偽溫順的臉上多了一絲他自己絲毫未察覺的張揚,蕭綏眼光深了幾許,說:“李信為什麼替你說話?”
謝瑉一怔,陡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蕭綏沒告訴他,卻事先吩咐過李信,自己就是答不上來,李信也會出言引導,或是直接委婉替他說了。
畢竟那群幕僚都不是笨人,點到即止就夠了。
謝瑉卻笑:“因為我漂亮。”
蕭綏氣笑了,也沒再強求他:“晚上等本王。”
謝瑉抬起眼簾看蕭綏,語氣無辜:“下午便走。”
他頓了頓,在蕭綏有些陰沉的臉色中虛偽地親了親他的唇,故作深情又遺憾地說:“雖說大樹底下好乘涼,但謝瑉想做為王爺分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