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你口中的現代人。”蕭綏眉宇間縈繞著冷意,嘲弄之情溢於言表。
“他們一開始很團結,迅速發展起了勢力,直到逐漸有了利益衝突……”
“宦黨和趙家,隻二者已多年相爭不斷,更何況是十來個這樣的勢力。他們很高傲,仗著更先進的知識,看不起古人,誰都覺得自己能征服一整個王朝,封侯拜相甚至稱帝,可……”
蕭綏笑了一下,低低地說:“皇帝隻有一個。”
“所以其他九個,必須死,明白了麼?”
謝瑉呼吸一滯。
蕭綏說:“弱小才是團結的理由,強大意味著無休無止的爭鬥。對他們而言是這樣,對我們而言也是這樣。”
“我始終不覺得,現代人和古代人有什麼根本區彆,”蕭綏冷笑,“因為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也毫無意外在他們身上發生了。”
謝瑉沉默半晌:“王爺在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朋友的刀才更快。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蕭綏笑得耐人尋味,“你知道他們中有多少個現代人曾暗中找過我,要和我聯手殺掉另一個現代人麼?超過一半。”
這是蕭綏第一次向他打開心扉,謝瑉卻聽到了這樣殘酷又更加真實的真相。
難怪他有那麼多不屬於古代人的思想,因為他曾經同這些人打過交道。
“本王隻是順水推舟,他們是被自己人殺死的。”
謝瑉抿了抿唇,又道:“他們……不在大楚境內?”
大楚並沒有什麼現代痕跡,蕭綏說的事肯定也不止停留在暗潮湧動的層麵,如果真有,且在大楚境內,不該一點風聲都沒有。
蕭綏點頭:“他們幾乎都在堯國。”
謝瑉了然。這也就解釋了蕭綏為什麼能和他們打交道。
堯國是和大楚毗鄰的國家,前幾年弱小,如今迅速強盛起來,超過第一大國大楚指日可待。蕭綏常年在邊關,主要就是抵禦堯國的騷擾入侵。
蕭綏是邊關手握重兵的王,而那群人身在敵國,竟是自相殘殺到了引狼入室的地步。
難怪蕭綏要誅殺他們。因為他們是敵國人,他們在入侵大楚,他們要毀掉這個蕭綏守衛多年的國度。
“所以……最後一個現代人,他……”
蕭綏莫名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堯國如今有個攝政王,挾天子以令諸侯。”
謝瑉怔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蕭綏的意思,後背微微發涼。
那個攝政王,莫非就是除了他以外,最後的那個現代人。
難怪堯國迅速發展,難怪他要利用自己殺蕭綏……
那人作為現代人,無疑想要一統天下,而其中最肥的那塊肉,肯定是大楚。
他設想過那人勢力絲毫不弱於蕭綏,也被那人的身份驚了一下。
蕭綏的勢力未必弱於那人,可他受製於人。
“那生門屠樓……”
蕭綏說:“本王從大楚潛伏在堯國的探子那兒獲得消息,堯國奸細潛伏在生門,目的不明,人員不明。”
謝瑉攥了下手,一切都串上了。
堯國奸細是那個在堯國身居高位的現代人派來監視他的,藏匿於生門。
謝瑉道:“王爺可有告訴過皇帝?”
“我大楚和敵國勾結的,還少麼?”蕭綏似笑非笑,“皇帝想的可不是社稷,而是怎麼提防我這個叔叔造反。”
謝瑉想起了蕭綏連破堯國七城,被朝廷斷糧急召逼回京城的事,忽然理解了蕭綏的處境,心頭一陣憋得慌。
“王爺……之前懷沒懷疑過我的身份?”
“有。”蕭綏說了個確切時間點。
謝瑉暗驚,那是他埋屍體的幾個小時。
“你找了天|衣無縫的人證,”蕭綏說,“但是因為太天|衣無縫,反而顯得刻意。本王派人暗中去查,卻並未找到屍體。”
謝瑉早已猜到七七八八,如今算是證實了。蕭綏真的一直在懷疑他,卻按兵不動。畢竟他先重病纏身,忽然病愈,這跡象就過於可疑了。這是他怎麼遮掩都遮掩不了的地方。
難怪聽他袒露時,蕭綏的驚訝程度比他預想中低了幾個層級。
謝瑉道:“所以留我在身邊,是覺得我孤身一人做不了什麼,就是有問題,留在身邊看著也比放出去安全?王爺為何不殺我?”
“不是最好,是的話,我後來算了一下時間,你我第一次相遇,也不過是你來到這個朝代的第三天,”蕭綏頓了頓,眼中掠過一絲笑,“我始終在想,我能不能用得了你,一個初來乍到的現代人。”
謝瑉怔了怔,萬萬沒想到他在這裡等著自己,似笑非笑:“你就不怕我是領命來勾|引殺你的?”
蕭綏道:“就算是,你才接觸他們三天,有什麼信任忠誠可言?人講感情深厚,講好壞,在這個基礎上,沒有誰是不能策反的。”
“我覺得我能用你,”蕭綏微低頭,謝瑉的眼眸亮如塞北荒漠裡的星辰,他低低道,“但我絕沒想到會這麼快,也沒想過最先開口的是你,以這種方式,而不是被我逼迫。”
四目相對,有一絲說不出的微妙,謝瑉一點點笑了起來:“那王爺要不要繼續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