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醫院,熟悉的樓層。
連病房都和那時是同一個。
江薑意思的敲了兩下房門,直接推門而進。
病床上的人聽到聲音雙眸睜開。
看到來人,他眼眶驀然泛紅。
對上他的眼睛,江薑心頭一酸,抿著唇走到病床前,居高臨下的與他對視。她指尖從額頭劃過他的蒼白的臉頰,兀然捏住他的下巴。
她微微俯身,直直盯著他,語氣帶著恨恨的惱火,“池慎,你是不是瘋了?”
她目光太凶,池慎無意識吞了下口水,“額,我沒想到......”
他也沒想到,隻是喝了點酒,居然會胃穿孔?
江薑哼了一聲,手放開,直起身來。
池慎下意識的抬手想拉她的手,忘記了他手上還打著吊瓶。江薑趕緊拉住他的手,皺眉,“彆亂動。”
池慎唇角彎起,抓住她的手,“糯糯,我們和好好嗎?你原諒我好不好?”
她接連幾天電話不接消息不回,他以為她默認分手了,蔣賢說她會來,他知道沒結束。
他臉色憔悴,唇泛著白,失了血色。臉頰似乎更瘦削了,五官顯得有些鋒利。江薑看他這樣虛弱的樣子心裡發悶,上次他生病來醫院,那時她隻是愧疚,但是現在,她感覺很不好受。
“你怎麼回國了?”她以為他還在英國。
池慎沉默了一瞬,長長的眼睫垂下,他聲音輕輕地,“我以為我們分手了......那是你的房子。”
他唇角繃緊,斂著的眼眸倏的有些模糊。
那幾天的感覺太難受了。異國他鄉,他一直懼怕的事情再現,她不接電話不回消息,他根本就找不到她,他甚至不知道她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他們之間的聯係,那麼薄弱。
她的房子......?
江薑心裡驀然一酸。
她輕歎一聲,“傻子。”
“阿池,我們訂婚吧。”
池慎懵了,呆呆抬眼看著她,眸中還帶著蒙蒙霧色。
江薑唇角翹起,“怎麼樣?要訂嗎?”
回來的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未來如果缺了他,還缺了一大塊,自由了很多,但空落落的。既然這樣,那便克服困難。
她才二十四歲,現在結婚總覺得怪怪的,但是訂婚可以。
看他呆呆的樣子,江薑繼續道:“我們先訂婚,再過兩年,二十六歲結婚。”
池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咧著嘴傻笑,麵色都紅潤了幾分,“我們訂婚?”
看他這股傻樣兒,江薑嫌棄撇撇嘴,“你這樣好蠢。”
池慎仿若未聞,繼續樂著,傻笑了一會兒,他慢慢平靜下來,有些遺憾,“應該是我向你求婚,沒想到你先說了。”
江薑挑眉,“反正隻是訂婚,等結婚的時候你來。”
看他慘兮兮的樣子,江薑有點不忍這時候提之前的問題。糾結了幾秒,她還是沒說。
池慎將她的神情儘收眼底,默默下定決心。
“糯糯。”
“嗯?”
“我同意你之前的想法。”
江薑怔了一秒,唇角緩緩彎起。
“不用限製時間,你玩累了或者想我了可以回來。我有時間也可以去找你。但是,我希望我們可以每天聯係一次。”他說完又改口,“你要是覺得煩的話,每三天一次也可以。”
這個決定他在信息裡給她發過,但她沒有回複。他以為她不準備堅持了。
江薑眼睛有些酸,她用力眨眨眼睛,微涼的指甲撫上他瘦削的臉頰,繾綣的滑動。
“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謝謝你,阿池。”
池慎沒打吊針那隻手抬起,拉住她的手。
午後的陽光撒進病房,金燦燦的蒙上了一層暖色。
愛會消失嗎?
池慎無法給出答案。
他向來想的多,思想也不是那麼積極。
但這一次,他選擇相信——不會。也隻能相信不會。
*
在醫院躺了十天,江薑領著他出院了。
既然決定好了,江薑打算早點訂婚,趁著他現在還沒好全,閒得無聊,剛好準備一下訂婚宴。
兩人窩在家裡開始計劃,地點、會場布置、服裝,邀請人員等等,兩人全部一手操辦。
服裝方麵,作為一名設計師,妮娜很高興的攬了過去。
此刻,池慎正在設計訂婚戒指。而江薑在列賓客名單。
兩家都不差錢,訂婚宴他們打算大辦,地址就定在江市,他們的結緣之地。
雖然,他們倆現在連雙方家長都沒見過。
訂婚宴在悄悄準備著,池慎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江薑立馬帶著他直奔青市。
前幾天她媽媽就說公司的事處理好了,江薑拖了幾天讓他們再等等。
“寶貝,我衣領歪嗎?”
江薑正在和尤柔發信息,聞言掃了一眼,“不歪。”
隔了沒兩分鐘。
池慎:“寶貝,我看著有沒有沉穩點?”
他今天穿了身黑色休閒西裝,款式版型都很襯他。他頭發也染回了黑色,說是為了給她爸媽個靠譜的印象。
看著的確沉穩些許,雖然他身上那股散漫勁還是掩不住的往出冒。
江薑抬頭又看了一眼,他說話語調很特彆,總是有股懶懶的感覺。就算閉上嘴,舉手投足間還是有股漫不經心的感覺,換了身皮,也沒變太多。
“嗯,很沉穩。”江薑敷衍回答一句,繼續低頭回消息。
沒兩分鐘。
池慎:“寶貝,我準備的禮物,你爸媽會不會不喜歡?”
江薑頭也沒抬,“他們喜歡。”
池慎:“那我這身衣服合不合他們的口味?”
江薑無奈吐氣,整整他的領口,“你放心吧,他們會喜歡你的,淡定點。”
前排開車的司機也忍不住笑了,“小夥子彆緊張,想當年我和你一樣......”
池慎借著話題和司機師傅聊起天來。
江薑扯扯唇角,一邊聽司機師傅給他傳授經驗,一邊回複尤柔。
唉,她去年就暗示過,蔣賢喜歡她,但這妞完全不信。剛剛和她說,蔣賢毀了她和新男友的約會。
尤柔:【怎麼辦???他瘋了,堵在廁所門口發神經,我出不去,你來救我好伐?】
江薑:【拜托大小姐,我不在江市,我和池慎要見我爸媽。】
尤柔:【嚶~該死的,那家夥有病,喝醉酒居然來鬨事!老娘的約會啊,這個小奶狗我可是好不容易約到的!嗚嗚,他神經病,他喝醉酒居然說喜歡我,還跑來鬨,我看他就是故意整我!他不要臉,但本仙女不想丟臉啊,腫麼辦?】
江薑:【找韓號林把他拖出去?或者等我見完家長趕回去?我們到了,先不說了。】
白色的彆墅鐵門敞開著,門口的警衛朝他們打了個招呼,江薑拉著他的手往裡走。
他手很冰,明明是夏天,握上去卻冰涼,隱隱有些濕濕的感覺。
江薑安慰的抓緊他的手,“彆緊張,他們不會為難你的。”打電話之前,她已經和她爸媽都說過了,讓他們彆為難他。
池慎低低應了一聲。
江薑推開門,裝修雅致的大廳沙發上,她外公、爸媽、哥哥端坐著,看著跟要三庭會審似的。
江薑:說好的熱情相待呢?
“我回來了。”她牽著池慎的手過去,衝她媽媽眨眼暗示。
池慎敏銳察覺到在場四人的視線都若有若無落到了他們牽著的手上,他不著痕跡的鬆開手,將禮品雙手遞上放前。
邊笑著打招呼,“外公、叔叔阿姨、哥,你們好,我是池慎,糯糯的男朋友。”他說完將手上提著的禮品放在茶幾上,“初次登門拜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許念自他們進門起便暗自打量了他一番,去年吊兒郎當的樣子褪去許多,如今倒還算得體。
她臉上露出笑意,溫溫和和的招呼,“小池,快坐,彆客氣。”
江薑拉著他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她正想帶動一下氣氛,沒想到池慎先開口了:“聽糯糯說,外公喜歡吳文仲的字畫,前幾年我恰巧拍到一幅,我不懂欣賞,放著浪費,今日借花獻佛送給外公,希望外公喜歡。”
他語氣謙和,起身將包裝精致的字畫雙手奉上。
老爺子不笑時不怒自威,池慎也不懼,態度禮貌得體。
許念和江盛天暗暗觀察,對視了一眼。
江邵坐在一邊,悄悄撇嘴。江薑看到他哥的神情,在池慎看不到的地方衝他瞪眼比劃。
江薑:熱情一點!
江邵:哼~
江薑伸出拳頭威脅。
江邵翻著白眼,吐出舌頭衝她做鬼臉。
兄妹倆無聲交流,將他倆動作儘收眼底的許念和江盛天憋笑。
池慎一轉身,江邵秒收表情,一本正經端坐,穿著西裝繃著一張臭臉倒很有總裁樣。
江薑撇他一眼,變色虎!
江邵眉梢微動,繼續嘴角下耷,活像誰欠他幾個億。
“不錯,池家小子有心了。”老爺子捧著字畫看了一會兒,麵色終於有了波動,態度好了些。
江薑向來不喜歡這樣虛假囉嗦的客套,她有點不耐煩了,“媽媽,這是阿池給你挑的玉鐲,頂級的玻璃種!爸爸,這是手表,你想要的珍藏版。”她兩下分發了禮物,然後拿起最後一個塞給她哥,“喏,你最愛的郵票!”
江邵耷拉著嘴角,“我最近不喜歡郵票了,在收藏袖扣。”
江薑:“......”
池慎暗暗磨牙,他就知道這大舅子不好搞。
江薑微笑:“哦,那改天給你換個禮物。”她探手去夠禮物,“這帆船郵票聽說能賣不少錢,到時候賣了給你買袖扣。”
江邵:“......?”他一把握住,咬牙扯扯唇角,“不必了,什麼禮物都是心意。”
江薑懶得理他,“我們早上都沒吃飯,我餓了,媽媽飯好了沒?”
一聽她沒吃飯,江邵皺眉,“糯糯你怎麼能不吃早飯?傷胃的知道嗎?”他站起來去廚房吩咐阿姨上菜。
聽到胃,江薑瞥了眼池慎,小聲道:“聽到了嗎?傷胃!”
池慎乖乖點頭:“聽到了,我保證這是它最後一次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