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那天奧姆那張帥氣的臉上五彩交錯的表情,珍妮特差點憋不住笑出來。
珍妮特對埃米爾充滿了迷之信任,想了想,她給埃米爾塞了兩根香腸:“我覺得你可以自己去問他。”
埃米爾點頭,揣著兩根香腸出發了。
他巡視領地一樣在兄妹島上亂竄,最後在被他拋棄的秘密基地——那個關於塑料垃圾的傷心地——見到了奧姆。
小王子已經“入鄉隨俗”。
他的淺金色短發還是整整齊齊,但他身上不再是那套威風凜凜的鎧甲,而是一件深褐色的棉布衫,配著一條深藍色的工裝褲——萬磁王同款,頗有種落魄貴族的味道。
他坐在礁石上,麵朝大海,背對著埃米爾,可能是在思考人生。
埃米爾想了想,悄咪咪地靠近。
奧姆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竟然沒有發現埃米爾的到來。
海浪輕柔地衝刷著他的靴尖,他抬抬手,海浪翻滾躍起,瞬間裹著條魚送到他手裡。
他的眼神還是空茫,手上倒是動作利索,指甲鋒利徒手料理,沒幾秒,那條美味的魚已經在他嫻熟的技巧下變成了生魚片。
小王子難得這麼狼狽,隻能自己動手喂飽自己,吃到的還不是他喜歡的魚。
結果,食物還沒送到嘴邊,一張好奇的小臉探過來,埃米爾陰魂不散般出現在奧姆的視線裡:
“你在乾什麼?”
在同一片礁石區,奧姆重蹈盧卡斯覆轍,被驚得本能性手抖,抖得生魚片滑落,啪嘰掉進海裡,瞬間看不見了。
埃米爾:“呀,沒了。”
奧姆:“……”
怎麼又是你?怎麼老是你?!
埃米爾絲毫不知道自己被打上了嫌棄的標簽,他更是毫不見外地直接在奧姆身邊坐下了。男孩兒伸手,大大方方地把珍妮特送他的香腸分一根給新人,非常有前輩的擔當。
奧姆:“……你什麼意思?”
“請你吃,”埃米爾笑容特甜,“你很久沒吃東西了吧。不吃飯對身體可不好。”
奧姆:“……”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瞥了一眼礁石上的魚骨頭。
謝謝,我的食物,剛剛被你弄進海裡了呢,嗬。
埃米爾:“這裡沒有彆人,你不要想太多。”
男孩兒吃著東西,口齒不清說話含糊,腮幫子鼓鼓的,有點可愛:
“如果有什麼想說的,可以跟我講。”
埃米爾還衝奧姆伸著左手,掌心躺著根胖胖的香腸。
雖然他有時候是個氣人的小混蛋,但他的真誠也是毋庸置疑的。
奧姆沉默了好一陣。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感受。埃米爾那雙海藍色的眼睛正認真地盯著他瞧,他仿佛能從他的眼睛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有些恍惚,那些過去的在意與期待在腦袋裡飛速掠過,最後竟然成了男孩兒掌心那根有些廉價的食物。
水流凝結,薄薄一層裹住奧姆的手掌,隔著水,他接了過來。
小王子把香腸清洗乾淨,餘光瞥了一眼埃米爾,再低頭,認真地盯著手裡的東西。
是食物沒錯。
是沒吃過的。
他的餘光掃過埃米爾,喉結滾動。他試探性地將香腸送到了自己嘴邊,輕輕咬上一口。
……竟然,還不錯。
海浪還在衝刷拍打著礁石。
坐在兄妹島的邊緣,眺望遠方,隻看得到廣闊無比的海麵,一眼望不到它物,仿佛永遠望不到儘頭。
海風獵獵。
奧姆望著海麵出神,埃米爾竟然也沒有再說點什麼奇怪的東西。男孩兒這時候貼心得熨帖,安靜地陪伴著情緒不是很好的奧姆。
因為治愈係統的綁定,埃米爾的存在本身,就代表著一種不可忽視“治愈”。
而在他的無聲陪伴下,奧姆覺得自己的心情竟然詭異地得到了些舒緩。
在這個瞬間,始終困擾著他的那些,好像都成了不需要在意的東西。就連身邊這個讓他產生過“乾掉他”的念頭的小家夥,都不再是需要困擾的事兒。
是啊,不過一個幼崽兒而已。
幼崽兒可以自由自在無憂無慮,這是好的事情才對吧。
他側頭,那個小地表人的鞋子已經甩在邊上,正抱著腿,下巴壓在膝蓋上,長發被海風吹得亂七八糟。似乎是感知到奧姆的視線,埃米爾歪歪頭,眼底澄澈。他衝奧姆笑起來,眼睛都彎起,瞧著很乖巧。
奧姆把視線轉開,彆彆扭扭地開口:“……謝謝。”
埃米爾:“不用謝哦。”
男孩兒想了想,衝奧姆伸手:
“你能像上次一樣,就是,弄出好大一個水球嗎?”
心情不錯的奧姆嘴角微不可查地翹了翹。他滿足了小家夥的要求,凝出的水球把埃米爾的兩隻小爪子都裹在裡麵,水流把他的手衝洗得乾乾淨淨。
埃米爾心滿意足地把水球甩到海裡,再甩甩手。他動作自然地伸出手,胳膊穿過奧姆腋下,手掌“啪”地貼在了奧姆的手背上。
奧姆反應超大,他幾乎是瞬間抽回自己的手,因為逃避的動作幅度過大,一不小心身體一歪直接回了海裡,海浪還把他往海中央拖了幾步,隱隱護著他。
埃米爾目瞪口呆:“……”
不願意被地表人觸碰的深海小王子深深覺得丟麵子,他隻能站在海浪中,矜持而高貴,一言不發,準備等埃米爾先滾蛋再說。
埃米爾·醫生·亞馬遜一驚,沒等站穩就摔了個屁股蹲兒。他坐在礁石上,撐著自己,看著海中浮沉的奧姆大驚失色:
“啊!你不能不想看病就跳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