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早上好。”
穿著簡單睡裙的小男孩兒光著腳吧嗒吧嗒跑進洗手間,一邊打哈欠，一邊用還沒睡醒的聲音甜甜地問好。
“早上好。”
剛剛刮好胡子的男人把毛巾浸濕，溫熱的毛巾落在小朋友的臉上,順便再回一句問好。
埃米爾乖乖擦臉，一點點清醒過來。
自理能力其實很好的小朋友現在被克拉克照顧得無微不至,毛巾剛挪開，擠好牙膏的牙刷和裝好水的杯子就又都遞過來了。
水流嘩嘩，並不寬敞的洗手台前擠著兩個人。個子大的站在後頭，個子小的站在前頭，一大一小一起握著牙刷洗洗刷刷,再咕嚕咕嚕,一起吐掉。
埃米爾在水流下麵衝手，再接捧水擦擦沾了泡泡的嘴角。就在這個時候,克拉克伸手比劃了一下埃米爾，目露驚奇：
“埃米爾，你長高了？”
男孩兒眨眨眼,好像沒聽懂一樣,沒動彈。
眼神非常非常好用的超人發出驚訝地感歎：
“昨天還沒有……長得好快。”
埃米爾這回終於有反應了。
男孩兒爆發出興奮的尖叫，跳起來去抱克拉克。
他像是纏人的八爪魚一樣,胳膊小腿全都纏在臨時家長身上，仰起頭，下巴抵在克拉克胸膛，露出一雙滿是興奮的大眼睛。克拉克隻能站穩，低著頭去看小孩子，在他的角度,那雙本就又圓又大的藍眼睛更是耀眼。
“你說真的嗎克拉克我真的長高了嗎天啊赫拉啊我好高興我好快樂啊嘿嘿嘿哈哈哈！”
他笑起來，嘴角越扯越高,笑到最後，眼睛都彎起來，沒來得及梳理的長發都摩擦出了靜電，微微炸開。
克拉克看他笑，自己也想笑。
雖然不知道埃米爾到底為什麼這麼高興，不過他也會為他高興。小孩子又興奮地亂叫半天，最後被克拉克艱難地從身上撕下來，塞到牆角站好：
“行了，上次記錄過你長到哪。”
克拉克拿過一根鉛筆：“自己站好。”
埃米爾趕緊貼著牆根站得筆直，整個人繃得緊緊的，顯得有些緊張。
“我真、真的長高了，對吧？”
“我不會騙你。”
站在他身邊的克拉克說，一邊說著，一邊比這小家夥的發頂，用鉛筆在牆上劃了一道淺淺的印痕。
他蹦蹦跳跳地後退兩步，伸出手去比對兩條鉛筆印的距離。
大概有半個指節的長度，差不多就是零點五公分了。
埃米爾咧嘴嘿嘿地笑，一直到吃過早飯、被克拉克打扮好都還在興奮當中。
身為全地球唯一一個的氪星人，生長在斯莫維爾鄉下農場的克拉克可以說是家務全能。他也曾經照顧過他的小弟弟，所以把埃米爾照顧得相當好。
小家夥也配合，說伸手就伸手，說抬腿就抬腿。他又長又柔順的黑發在腦後紮成馬尾，腦袋上又扣了頂新的帽子。
上次的是小黃鴨，這次的是粉紅色的小豬豬，帽子後頭甚至有一節短短卷卷的小尾巴，可愛得要命。
埃米爾抱著包乖乖坐在門口，看平常穿西裝上班的克拉克披上了薄薄的夾克衫外套。
他晃晃腿，終於從興奮中稍稍找回一點冷靜。
“克拉克你今天不上班嗎？”
“不上班。”
“誒？！”埃米爾驚奇，“那我們去哪裡？”
“你不是要去哥譚嗎？”
克拉克把門打開：“總是要想辦法先滿足小王子的要求。”
埃米爾恍然大悟。
他差點……把和迪克的小秘密忘掉了。
他伸手撓撓臉頰，笑容自然而然攀上一點不好意思。他咳嗽一聲，嘟嘟囔囔：
“給、給克拉克添麻煩啦，謝謝克拉克。”
“我的榮幸。”
***
大都會，紐約，哥譚。
這三座各有繁華的城市距離很近，近得站在這座城市的儘頭，似乎就能望見另一座。
克拉克不是第一次去哥譚，不過平常他要麼是工作需要，要麼直接自己飛過去，這還是第一次以克拉克·肯特的身份主動過去。
車子在路上疾馳，風景在車窗旁刷過，而係著安全帶的埃米爾在副駕駛上扭來扭去，整個人還在興奮狀態。
大人正在悄悄觀察著小孩子，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的。
距離克拉克成為臨時家長，已經一周了。
在這一周時間裡，“老朋友們”難得沒來折騰他，就算是有人喊超人，大部分也都是很快能解決的小事兒。於是克拉克幾乎可以說是專心當著“奶爸”，然後突然就很明白為什麼戴安娜提到埃米爾的時候那麼開心。
他真的是一個過於討人喜歡的孩子。
所以，當埃米爾明明在克拉克身邊，心思卻被彆的什麼人引走……克拉克的心情就有那麼一點點的彆扭。
不得不說，大人們有時候也會有那麼點該死的占有欲，或者還可以說是可憐的攀比心。
講實話，克拉克問埃米爾他的“秘密”是在求證，不過根本不需要細問，克拉克完全可以推斷出迪克到底想要做什麼。
埃米爾的能力是“治愈”。
“治愈”代表著什麼？是治好傷痛？治好疾病？治好生命？
其實也沒有那麼複雜。
迪克在哥譚隻有一個一身是傷，需要治療的家夥需要在意。而埃米爾可以治好迪克，自然也能治好那個人身上的傷。
——蝙蝠俠。
在正義聯盟中，唯一一個沒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類，有時候卻讓他們這些“非人類”都甘拜下風。
布魯斯·蝙蝠俠·韋恩根本都不把自己當人類看吧！
迪克那小子，就算嘴上說著什麼“我不想見到他”，實際上還不是彆扭地關心著布魯斯？
想到這，克拉克看了一眼埃米爾：“你在想什麼？”
小朋友剛把手機摸出來。
他心虛地把手往包裡一塞，滿臉無辜：
“我什麼都沒想呀！”
克拉克：“還有二十分鐘就到哥譚市內了。你確定不需要和迪克聯係一下？”
“要聯係的！”被識破的埃米爾露出一個乖覺的笑，給迪克打去了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話筒那頭傳來迪克有氣無力的聲音：
“有事請講沒事掛機……”
埃米爾：“有事有事！我要到哥譚了！”
迪克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他讓埃米爾把手機交給克拉克，和超人說話的語氣就帶上了點做錯事後的討好：
“哈、哈哈，你來了啊。”
克拉克笑意的深邃：“是啊，我來了。我不來怎麼樣？”
迪克：“哈哈哈哈哈反正來都來了。”
克拉克：“你在莊園嗎？”
迪克啊了一聲：“我不在。我說過，我已經搬去布魯德海文了。”
“那我應該調轉放向去隔壁市？”
“不不不我也不在布魯德海文，我在馬戲團呢，你知道的。”迪克頓了頓，收起笑嘻嘻的俏皮話，歎口氣，“好了好了，你明知道我拜托埃米爾是因為什麼。”
“不是因為小孩子太好哄了？”
“……好吧我錯了。”迪克不愧是最坦誠的羅賓仔，“那布魯斯就拜托你了！多謝！”
也是最會用人的羅賓仔果斷地掛斷電話，徒留一個並不想麵對蝙蝠俠的超人。
克拉克：“……”
埃米爾：“克拉克？”
克拉克：“沒什麼。”
他很冷靜，連方向盤都沒有被他握斷，隻是臉上的笑容稍稍有點難以控製。
埃米爾有點擔心：
“你看起來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哦。我們可以不去哥譚的，克拉克。你真的沒事嗎？”
“放心。”
“好吧，”埃米爾把克拉克還給他的手機放回背包，雙肩包包放在胸前，“迪克說你認路的，我就等就好了。”
克拉克·微笑·肯特：“……”
是的，我認路。
下次我看見你彆想我放過你，迪克。
很快，車子已經駛入了哥譚的範圍。
這是一座與大都會截然不同的城市。
哥譚的建築充斥著上世紀的風格，連色調都偏向於陳舊的深色。車子從街頭巷尾穿過，埃米爾透著車窗，看到牆角猙獰的滴水獸，抽了抽鼻子。
這座港口城市，空氣中都仿佛沉寂著更多潮濕的因子。埃米爾乖乖地坐在座位上，一直等到車子七扭八牛，拐到越來越偏僻，人煙越來越稀少的地方。
剛剛顯得有點安靜的小家夥在看到樹林的時候又躁動起來。直到他們的車子穿過樹林，穿過一扇精致的大門，停在精致的噴泉池旁。
莊園的門外，阿爾弗雷德已經在等了。
管家年紀已經不小，連為數不多的發絲都染上了歲月的白霜，不過他的背脊依舊挺直，一身黑色的燕尾服，襯著彆樣的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