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錯了。
在某個時刻,傑森所想的竟然隻有單薄無力的這樣一句話。
是我錯了。
我錯得離譜,我可笑得過分,我竟然如此——高估我自己。
我的死亡沒有帶來任何改變。
布魯斯·韋恩依舊是哥譚的富豪,是那個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蝙蝠俠依舊是哥譚的暗夜騎士,是正義聯盟冷靜的領導者之一;小醜依舊是個隻會對世界產生糟糕影響的混蛋,是活著浪費空氣的人渣;羅賓依舊是蝙蝠俠的助手,是個新的少年。
所以,我算什麼?
傑森·托德算什麼?
傑森很多次這樣問過自己。
他被困在精神世界的時候,也曾經無數次和幻境中的另一個自己交談。不同的時期,不同的話題,相同的結局。
他反複溫習著自己的死亡,有時候,那個尚且擁有希望的少年羅賓會在倒計時的時候和他聊天:
“他這一次也不會來。”
“嗯。”
“他從來都沒有到過。”
“嗯。”
“因為你不想讓他來吧!”少年時的自己突然發出指責。
“不,”傑森冷聲回答,“他注定無法趕到而已。”
空間瞬間安靜了,寂靜的世界隻有定·時·炸·彈的倒計時在嗒嗒嗒地運轉。
這個無解的終局總會帶來沉默。
在沉默蔓延的時候,傑森問過一次他,另一個自己坦率地將自己絕不會說出口的答案講了出來。
“恨他嗎?”
傷痕累累的少年羅賓驀地發出嗤的鼻音,然後對未來的自己綻開淺淡真切的笑:
“恨?不。我願意承認這是我的錯,他警告過我。”
我不會恨他。
我該恨的,也不會是他。
少年的視線已經被血色覆蓋:“我是覺得……”
他說:“喂,我死了的話……布魯斯會為我做點什麼,會為我報仇吧?”
在被爆·炸吞噬前,少年的眼中充滿了希冀,與妄想。
有時候,下一次的夢境來的也很快,在重複殺戮後,少年羅賓竟然還沒有忘掉上一次的話題。
他不能動,倒也能嗤笑兩聲,衝小醜的屍體吐上口帶血的唾沫。他會躺在地上,用餘光觀察丟下染血撬棍的傑森:
“小醜死了。”
“我知道。”
“你為我殺死了小醜,謝了,兄弟。”他說,“那你呢?你的世界裡,他有沒有——”
“沒有。”
傑森心情好的時候會回答這個問題,帶著惡劣的笑意,嘲諷天真的自己:
“真遺憾啊——小醜還活著。我們死了,他活得好好的,還能從阿卡姆逃出去,再殺一些人。”
“哦。”羅賓沉默。
“嗯。”他也沉默。
傑森忍不住想問:“好笑嗎?”
死亡前的他會回答:“不好笑,很難過。”
少年人渾身是血,艱難地吐著單詞,每一句都要咳出些血沫:
“真是糟糕透了,咳咳,還不如徹底死透了呢,該死的。”
“我同意。”
“所以,我的死——你的死,不會改變任何是嗎?我沒那麼重要,我甚至——沒有那個瘋子對他重要是吧。”羅賓歎息,“你告訴我的一切都想表達這個含義,而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因為有些好笑。”傑森說。
羅賓會沉默,然後冷笑:“是有些好笑。”
傑森低聲道:“我死的時候……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結局。”
我想要的結局……我想要的是,是什麼樣子的結局?
我也不確定。
隻是,至少,不是現在這樣。
爆·炸又會按照無法改變的結局運轉。在炸裂聲響徹天際,將注定死亡的少年吞噬的時候,傑森會聽見最後的低笑:
“說的像是……那時候我們想過要去死一樣。”
幻境碎裂,可笑的現實還在一幕幕上演。
彈夾打空了,傑森隨手就把雙槍丟到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風依舊在呼嘯,醞釀許久的水汽終究凝成了細雨,淅淅瀝瀝地落在人世間。雨水細密,無聲地沾染了發絲衣擺,落在眼角,凝成水珠,從下頜墜落,碎成無法重新粘合的終局。
布魯斯聽見了傑森的話。
他說,我相信你,但我錯了。
布魯斯仿佛真正地成為了一座塑像,除了用眼睛死死地看向傑森,什麼都做不到。
沒有人知道蝙蝠俠到底在想什麼。
也沒有人知道傑森對於布魯斯代表了什麼。
他習慣了失去。
失去父母,失去童真,失去光明。他選擇與恐懼黑暗為伴,選擇成為蝙蝠俠。他以為這是好轉,所以後來他有了新的羈絆,他有了帶給他歡聲與陪伴的孩子,同時也是一同打擊犯罪的夥伴。
他有了羅賓。
然後他失去了傑森。
他好像又回到了手無寸鐵的八歲,隻能看著父母為了保護他而是去生命,他無能為力;他以為自己成為了蝙蝠俠,以為自己可以守住什麼,可現實卻給了他狠狠一擊——你是蝙蝠俠,不再是八歲的小男孩兒,可你依舊什麼都守不住。
是他的錯,是他的無能,是他對不
起傑森。
是他讓孩子上了戰場,是他的自負導致了結局。
那段時間,布魯斯的心理狀態很差,一度失去理智,但他最後熬了過來。
時間總是溫柔又無情。
他從未有一天遺忘了傑森,卻也在時間的衝刷下選擇了接受。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現在這一幕。
傑森回來了。
而回來的傑森,已經不再是孺慕他的少年人,而是一個成熟,而又對他充滿憤
恨的——紅頭罩。
他仿佛被釘在原地,連呼吸都艱難,他渾身僵硬,下頜繃緊,似乎一個單詞都難以說出。
他該說什麼?
他張嘴,嗓音嘶啞。
“傑森……你不必……”布魯斯吐字有些艱難,“我們可以談談。”
傑森發出嘲諷的嗤笑:
“談談?你想和我談談。談什麼?我知道了,你想談那個瘋子,對,因為那個瘋子你才願意出來見我,他功勞匪淺。”
布魯斯冷聲道:“……他在哪。”
“你還是想和我談他?”傑森又笑,摸出個小小的按鈕來,“看來他對你果然很重要。他在這,就在腳下這棟樓裡。”
他彈彈手指:“哦對了,我在這棟樓裡裝好了炸·彈。對,整棟樓,你彆動,我可沒保證我隻裝了這一棟,我也不保證如果你不按照我說的做,會不會有彆的什麼地方炸掉,你知道我可以。”
布魯斯:“你不必——”
傑森快要笑彎腰了:“你話可越來越多了,老頭。以前你可沒有這麼囉嗦,以前……你對這座城市的掌控也沒有這麼弱。讓我想想,是塔利亞讓你分心,還是那個小子?叫什麼,迪門——哦,是達米安。”
他瞬間斂去了笑意。
黑發青年站在微微的雨簾裡,又摸出一把袖珍的槍械。他槍口指著蝙蝠俠,另一隻手抓著炸·彈的按鈕:
“你看起來好像很驚訝?你不覺得這是以牙還牙的好辦法嗎?或許你忘了,但我可沒有忘記我是怎麼——死的。”
蝙蝠俠啞聲道:“我不會讓你殺了他的,傑森。”
傑森嗤笑:“是嗎?所以你就讓他殺了我?”
蝙蝠俠:“你知道並非如此。我明白這很難接受,不論是……死亡,又或者是重生,可殺了小醜並不會改變現在的事實,隻會對你造成更糟糕的影響。傑森,你需要冷靜。”
傑森卻隻想笑:“冷靜?我不需要那種無用的東西。”
他的理智被燃起的憤怒灼燒殆儘:“既然你想要小醜活著……那就來阻止我吧。”
***
埃米爾坐在機車的後座上,手臂纏著提姆的腰,還在發表意見:
“你的車沒有迪克那輛坐著舒服。”
提姆:“如果你是說迪克叫‘寶貝兒’的那輛,我承認,但是性能沒有可比性。”
埃米爾點頭:“那倒是,迪克‘寶貝兒’的警報功能簡直遜斃了。左轉。”
提姆配合地左轉:“迪克在用,又不是夜翼。倒是你,我沒有想到你能找到他們……你該戴好麵具了,治愈師。”
埃米爾乖乖把多米諾麵具戴好,又理理假發,聲音都放到最柔:“我也沒想到你那裡什麼都有哦。還有,說句實話,你的裙子不是很好看,為了遮掩身材,你應該選胸前有點綴、裙擺再大些的。”
提姆:“……潛入任務不需要多華麗的裙子。”
他停下了車。</細雨被風吹得飄搖,提姆扶著機車,抬頭看向夾縫中的陰霾天際。
埃米爾穿著長過膝蓋的裙子,小心翼翼地拎著裙擺下了機車。他沒有抬頭,而是閉上眼,仔細地完成一個雷達的使命。
哥譚裡的拉撒路泉極其超標,不過達到所謂“原液”標準的要少很多,關鍵是,達到濃鬱的,幾乎會在埃米爾腦海中響起警報的那種程度的……有且隻有傑森一個。
現在,他的“雷達”告訴他,傑森就在這裡。
埃米爾:“他就在這。”
提姆:“嗯。他們都在。”
畢竟以羅賓的能力與經驗,循著蛛絲馬跡,已經可以確認了。
埃米爾遲疑了半秒。
他壓低嗓音:“……我們現在上去的話,會不會被發現?我覺得他們兩個可能不會很希望我們出現。”
提姆:“……”
提姆清清嗓子:“如果是往常他們都會發現。但是現在……”
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怕是沒有精力關注彆的。
這是一座近乎廢棄的舊樓。
哥譚有很多這樣被遺忘的角落。在樓梯裡能看到有流浪漢生活的痕跡,不過也能看出來,他們被趕出這裡也有段時間了。
提姆檢查了幾個角落,表情凝重:“這裡藏了很多炸·彈。”
他喃喃自語:“紅頭罩到底打算——”
他的話沒說完,在餘光瞥見埃米爾之後,剩下的半截被吞回了肚子。
埃米爾此刻已經是“治愈師少女”了。
他雖然算是幕後工作人員,不過也跑了幾次現場。而他的情況,從他七年前第一次出現開始就已經奠定。
作為不得不隱藏身份的“治愈師”,埃米爾每次相對公開出場的時候,都把自己打扮得,一眼望上去是個女孩兒。
此刻的埃米爾就是。
他在蝙蝠洞的化妝間裡找到了需要的東西。
埃米爾正穿著條墨綠色的連衣裙,踩著雙方便行動的作戰靴;少年戴著假發,黑色的卷發部分垂在胸前,臉上戴著了提姆的備用眼罩,遮住了眼睛。
少年很擅長“成為女孩兒”。
他站在那,身姿纖細,四肢修長,裙擺散開,婷婷嫋嫋;他的上半張臉掩藏在麵具之下,而露在外的下巴微收,唇角上揚,在夜幕中綻開一個極致溫柔的繾綣微笑。
他笑得太好看了,好看到提姆背後一涼,呼吸一滯,差點要流下幾滴冷汗。
提姆吞了吞口水。
他聽見埃米爾輕柔的問候:
“你說……紅頭罩在這棟樓裡放滿了炸·彈?”
提姆:“呃……”
埃米爾:“所以,他和蝙蝠俠一起,在一棟隨時可以爆·炸的建築裡打架?”
提姆:“那個……”
埃米爾:“蝙蝠俠這樣教你們?而且蝙蝠俠也帶頭這樣做?”
提姆:“……”
他僵在原
地一動不動,看著笑得春暖花開的少年拎著裙擺踏上遍布塵埃的樓梯。少年腳步輕盈,笑意輕柔,望向他麵龐的時候,差一點要以為他是在踏青秋遊,而不是在隨時可能爆·炸的老舊建築裡穿梭。
他走完了這段台階,回頭,低眉淺笑:
“還在等什麼呢,羅賓?”
提姆:“……來了。”
在這個瞬間,提姆非常確定一件事:
埃米爾生氣了。
生氣的少年表現得比平日裡更柔和,輕柔得仿佛一團水汽。而提姆走在後麵,頭皮發麻,一個單詞都說不出。
腳步聲在建築中回蕩。越靠近上層,越能聽得清那些激烈的打鬥。
提姆開始有些焦躁。
埃米爾沒有回頭:“你去看看吧。”
羅賓隻花了一秒的時間做思考。他攀出窗口,掏出了鉤抓槍:“你在這等我,小心。”
埃米爾微笑:“好的。”
好就怪了。
在提姆消失在他視線中的瞬間,埃米爾頭也不回地繼續上樓。戰靴落在地上,濺起些微的塵埃。他又走了三層,推開隨意擺在那遮擋的幕布,站到了傑森的“秘密基地”裡。
秘密基地裡擺了很多東西,收拾得挺整齊。
儀器設備,監控器,遙控炸·彈,熱感炸·彈,塑膠炸·彈,槍·支·彈·藥,撬棍,匕首,飛鏢,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除開武器裝備,剩下的就是因為來去匆匆沒有來得及處理的生活垃圾,桌子上甚至還放著個啃到一半的漢堡。
埃米爾的目光在房間中緩緩移動,最後,停留在一麵牆上。
少年站在牆前,伸出手,指尖抵在冰涼的牆麵。他唇角微微下垂,而後握拳,一拳將牆麵擊穿!
在埃米爾的拳頭穿過“牆麵”的瞬間,悶悶的笑聲傳進了少年的耳朵。
他收回手,挪開偽裝成牆的木板,第一次親眼看到了那個人。
——小醜。
一頭綠發的男人膚色慘白,一雙神經質的眼眸閃爍著好奇的色彩,被粗暴地捆在椅子上,坐在滿地的炸·彈裡。他身上很多傷處,裸·露在外的皮膚乾涸著血跡,他嘴裡塞著一團臟兮兮的布料,似乎是流浪漢留在這的舊衣服。而他,哪怕被堵著嘴,依舊在發出近似於“笑”的聲音。
小醜還在嗚哈唔哈地發出奇怪的聲音。埃米爾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避開炸·彈,扯下了他嘴裡堵著的臟布。
他露出了扭曲興奮的
笑臉:
“哦親愛的,治愈師——我知道你,我知道你,你是來加入小醜叔叔的馬戲團?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你成為——”
抹布被毫不留情地塞回了他嘴裡。
小醜的興奮戛然而止。被堵著嘴的他調動著其餘五官擠眉弄眼,好像擁有著充分的表達欲,倒是笑聲變成了嗚嗚的聲音。
作為治愈係統的宿主,按理說,埃米爾應該主動親切地為他治愈身上的傷痛。
但現實是
……做夢。
這家夥還活著。
雖然這就是目標,但著實有點遺憾呢。
小少年惆悵地想著,鏤空手套露出的手背輕輕落在他身上。治愈力精準地輸出,除了讓這個人安靜下來之外,保證一點傷口都沒有治愈。
他收回了手。
“規則……”
少年輕聲自言自語:“你可真是□□煩。”
埃米爾其實很明白。
這個世界的“對錯”都是社會的“規定”。不同的視角,不同的立場,不同的文化,就會得到不同的答案。而你生長在這裡,在同樣的視角,接受同樣的文化教育,站在相同的立場,你就應當——有同樣的對錯觀。
所以,殺戮是錯誤的。
殺戮隻能製造問題,不能解決問題。“殺”是一種手段,也是一條界線。跨過這條線很簡單,可跨過這條線的一切,就會很複雜。
在幾年前,在埃米爾勉強接受了傑森死亡的時候,在埃米爾被克拉克抱去讓布魯斯好好休息的時候,他們談論過這個話題。
小孩兒那時的眼神已經不再懵懂,澄澈的眼底混雜著些難過。
他長高了,倒是還能坐在克拉克的臂彎,海藍色的眼瞳落在布魯斯眼底還未徹底消散的青色上。
他問:“為什麼要阻止布魯斯?”
站在房間裡的人,此刻不是鋼鐵之軀,隻是關切朋友的普通人。
克拉克把埃米爾放下,寬厚溫暖的掌心落在他的肩膀。
“你認為應該殺死他?”
“在天堂島的時候,我看過一些書,複仇是合規的,複仇女神會作為見證,而且你看還有複仇者……好吧,我不知道。這裡不是天堂島,也不是幾千年前。戴安娜也是這麼說的。”
克拉克的胸膛微微震顫,最後化作一聲歎息。
“如果隻是殺掉小醜,真的非常簡單,埃米爾。”克拉克低聲道,“不論是誰,布魯斯,戴安娜,我,就算是盧卡斯,我們都有無數種方法殺掉小醜,甚至不會被發現是我們做的。”
“但是,”他說,“如果殺了小醜,那其他人呢?”
“小醜要殺,企鵝人呢?雙麵人?氪石人?豹女?隻要是做過錯事的,全部?”
“可、可是小醜——”
“他害死了傑森,我知道。”克拉克閉上了眼睛,落在埃米爾肩頭的掌心微微用力,“我很抱歉,我沒有及時趕到。”
他說:“殺死小醜真的
很簡單。如果殺了他可以讓傑森回來,我不會阻止布魯斯,但是……我們都知道,殺了小醜也無濟於事。如果真的為複仇選擇了殺戮……我們就不再是我們。雖然有人稱呼我們是義警,可我們不是警察,埃米爾,我們無權決定生死。你說過你尊重生命,還記得嗎?”
“嗯。”
“我們是平等的,所以我無權決定生死,哪怕麵對的是惡行累累的罪犯,因為法律會給予他們審判。一旦越過‘私刑’這條底線……我們將視自
己高於律法規則,那時候,就再也沒辦法回去了。”
克拉克又把小孩兒抱起來:“我們走吧,讓布魯斯好好休息。他隻是……需要一些時間。他會想清楚的。”
埃米爾趴在他的肩頭,看著門關上,低聲開口:
“克拉克,你為什麼知道這些呢?”
“因為我是個外星人,埃米爾,”超人輕聲回答他,“我的一生都需要為這個事實保持頭腦清醒。我能做到大多數人做不到的事,輕而易舉,所以我不能辜負他們的信任。我總是要告訴自己——雖然你是‘超人’,可你也不過隻是同樣站在陽光下的生命而已。”
現在,埃米爾在這裡見到了這段談話的起因——小醜。
他明白克拉克的意思,他隻是沒有完全認同;他當然尊重生命,不過也不認為殺戮就代表絕對的錯。
他注視著小醜垂下的頭顱,嘴角向下,眼睫顫了顫:
“……那我就祝你早點生病吧,放心,我一定不會治好你的。”
***
肢體與肢體的直接碰撞,帶來令人清醒的疼痛。細雨被封吹得散亂,落在彼此身上。
他們都受了傷。有匕首的劃傷,有飛鏢的割傷,有拳腳帶來的挫傷,甚至口腔都會因為撞擊被牙齒嗑出血口;他們的裝備也都受到了損害,布魯斯身上暴露出七八條血口,而傑森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隨手丟下斷掉的麵具,露出自己深邃的藍瞳。
他們又在這一刻無聲地對峙著,似乎在恢複大量消耗的體力與精力。
沒有到下死手的時刻,他們根本……誰都奈何不了誰。
提姆跑到樓頂上的時候,紅頭罩與蝙蝠俠的戰鬥已經快要邁入尾聲。
說實話,提姆沒想過自己剛上來就被發現了,偏偏此刻的傑森有些神經質一樣的敏銳,在提姆出現的瞬間就發現了他,並且又一次被激怒了。
槍在他掌心打了個轉,傑森摸出新的武器,雙槍同時甩出,槍口直指蝙蝠俠與現任羅賓。
“彆動,我知道你們不怕這玩意兒,不過我改造過後的就比較適合你們了,我不太想現在就驗證一下是不是和預想的結果一樣。”
傑森唇角掛著冷笑,發出哇哦的嘲諷聲:
“讓我看看,這是誰?這隻羅賓鳥還不錯,是吧布魯斯?”
提姆明智地保持沉默,在和布魯斯視線相撞的時候,微不可查地搖頭表示自己很好。
傑森卻發現了。
青年粗喘著
,發出嘶啞的喝叫:“我說過讓你彆動!”
提姆一動不動。
傑森突然笑了:“布魯斯。”
他說:“如果你再死一個羅賓,你會不會為他殺了我?”
布魯斯大聲嗬斥:“傑森——”
傑森冷酷地扣下扳機,子彈落在他的靴子邊,濺起碎石:“我說過讓你彆動!”
布魯斯:“……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我很抱歉,傑森。”
他嗓音低啞
:“我嘗試過去救你,我現在也在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