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她的是這節車廂的男列車員,身形頎長、麵容和善,他微不可查地掃過蔣夜懷裡被圍巾包得嚴嚴實實的燭陰,笑了笑,說:“你好,請問你需要什麼服務呢?”
蔣夜踏步從他邊上鑽過去,道:“我的包廂不舒服,我申請去前麵車廂。”
語罷,蔣夜微微抬頭,盯著男列車員看。果不其然,他臉色有過一瞬的扭曲,蔣夜嘴角勾了勾:“你擋路了。”
“前麵都是座椅式的哦,我們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天半的行程,我建議客人還是在臥鋪,不會很累哦。”男列車員禮貌開口。
蔣夜看著對方那職業性的笑容,抱緊崽子反問一句:“既然後頭這麼搶手,前麵車廂的人為什麼不過來住?”
“這......”男列車員被噎了一下,立馬道,“這不是因為兩邊價格不一樣。”
“那行,我自願降鋪,不要你們退錢,我還可以再付一張二等座票。”蔣夜看到男列車員盯著崽子看,又補充了一句,“兩張也行。”
未等對方開口,蔣夜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票子直接就拍到了邊上的服務台上,手指修長纖細,骨骼分明,眉頭一挑:“讓讓。”
男列車員沒想到她這麼乾脆,其實也沒有硬標準讓乘客不換座位,隻是他自己心裡現出了這個念頭。
好像是被因為S站那幕,心裡不知怎麼滋生出了什麼可怕的念頭。
蔣夜看他待在原地,握著行李箱的手突然緊張了起來。
她剛剛不過是裝腔作勢,若是列車員強行讓她留下,那她也毫無辦法。
蔣夜抿著唇,鼓足氣勢冷嘲了一聲:“怎麼,這還不是末世呢,秩序就先沒了?”
一擊致命。
男列車員驀然被刺了一下,再回神之時已經變成之前恭恭敬敬的模樣,說:“我帶你去新座位。”
蔣夜頷首,跟在他後頭。前車廂也是臥鋪,熙熙攘攘擠了不少人,蔣夜的目光穿過男列車員的肩頭,向那邊看去。
因為溫度驟升的關係,烈日灼灼,可以依稀看到氤氳在整個空間的微小顆粒。走廊上躺了不少人,還有些人在角落裡聲嘶力竭。
男列車員經過的時候十分磕磕碰碰,不少人拽著他問為什麼沒有手機信號?為什麼沒有盒飯?剛剛那些到底是什麼鬼?
男列車員一一友好地解釋,解釋說那些事情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們已經使用特殊衛星聯係上了上頭,國家對此高度重視。
S市已經被徹底封鎖,不會影響到其他地方雲雲。
而且下一站還會有軍隊上車保證大家到達目的地。
說了這些,人群才略微安靜下來。
蔣夜還在消化那句“下站會有軍隊上車”,這時有一人突然指了指她:“她去乾嘛?”
“這位客人身體不適,我帶她前麵的車廂找醫療人員看看。”男列車員禮貌而周到道。
蔣夜看著對方那毫無變化的臉色,嘴角勾了勾,給麵子地咳了一聲:“我們能不能快點?”
“不好意思,大家能借過一下嗎?”
二人勉強地從人群中擠過,蔣夜理了理剛剛拉扯中被弄得有點亂的圍巾,重新替燭陰包好,小聲說了句:“你抱緊我,我托不住。”
燭陰抬起小臉瞅了瞅她,很勉為其難地四肢用了點力,撐住了。
“凡人,我聞到很惡心的氣息了,你小心點。”燭陰把頭埋進蔣夜的胸膛裡,嘟囔了聲。
蔣夜身體一僵:“氣息?哪裡”
燭陰囁囁嚅嚅的聲音自身前傳了過來:“具體不知道,但很近,小心。”
這時白澤也拉了拉蔣夜的衣服,小聲說:“夜夜,我也聞到了。”
鹿蜀沒說話,但用身體拱了拱蔣夜。
蔣夜神經繃直,人群的喧囂聲遠去,反而一些細節的聲音放到了最大。
車輪在軌道上滾動的聲音,在走廊上行進的腳步聲、風聲,還有不遠處洗手間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
幾道聲音如多重奏般在蔣夜耳邊炸開,再加一道電流嗞啦聲,蔣夜臉色發白,跟在男列車員後頭,一步一步朝著那邊挪動。
水聲越來越近,隱隱夾雜著壓抑的人聲。
“夜夜!!!”白澤正要提醒,但是來不及了。
洗手間突然竄出一人,蓬頭垢麵,麵龐被黑色的頭發擋住,破布一樣的衣服亂糟糟的,還在往下淌著水。
“客人,你........”男列車員嘴唇翕動,眨眼間,一道尖刺就刺破了他的喉嚨。
鮮血就好像打開了水管般噴湧而出,在蔣夜麵前飛濺散開,形成了一道妖嬈而刺眼的血水幕。
而她就透過這道簾幕,與那邊的喪屍對視。
渾身濕漉漉,那眼睛呈青色,臉龐死白死白,嘴唇邊還有散落的碎肉。
蔣夜無意中注意到,喪屍身後的那具屍體。
腹部上有一個傷口參差的破洞,裡麵空空蕩蕩,顯然被剖乾淨了,而那些內臟......
“啊!!!!”後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喧鬨如潮水般湧來,蔣夜隻覺得耳邊什麼都聽不到了,五官儘失,腦海隻回蕩這那具屍體殘碎的模樣。
之前在車裡內,看車外,還沒有這麼直觀的感受。
而此時此刻,她站在這兒,一米外,喪屍當著她的麵殺人,不遠處,還有被啃食地屁都不剩的屍體。
那屍體還當著她麵動了動。
媽的!
蔣夜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惡心過!
她快速後退,把行李箱往前車廂一扔,飛速跟著它跑了過去。
腳步聲與驚叫聲在她身後響起。
這段距離不長,十秒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