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火光透過窗欞,點燃了靜謐的村莊,沸反盈天。
蔣夜起身穿衣服打算出門,正好白澤拉開了屋門,探出小腦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問:“夜夜麼,外麵為什麼這麼吵?”
“你們繼續睡吧。”蔣夜把它抱回窩,哄了兩句,把被子蓋好,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的,才叩上門。
夜色被染成一片火紅,斜月高掛,田野如同地毯一般平鋪而去,山路歪歪斜斜,蜿蜒盤旋而上。
蔣夜裹了件風衣,露出一雙白皙的大長腿,外麵火光四射,熱氣席卷而來,火苗如蛇信子蔓延,逐漸逼近村莊。
火光下,人影綽綽。
因為蔣夜的建議,村子裡晚上有人守夜,自出事的時候,趙福全他們就拿著農具衝了過來,全村的幸存者都醒了,不過很多人不敢出門,微弱的燈光星星點點,在火光下隱隱不見。
蔣夜站在田邊往裡看,儘力去分析場麵情況。
燃燒起來的多是堆在邊上的雜草垛,火勢相連,一下子就竄起一大片,趙福全的人和外來那群人互相推搡,而火勢已經有往甘蔗林和果園蔓延的傾向。
甘蔗林與果樹種植密集,一旦蔓延火勢難控,再往外延伸,還有種了大片水稻的梯田。
蔣夜蹙起了眉頭,跳下田野,走近趙福全說:“先彆打,救火,如果蔓延到甘蔗林那邊就完了!”
“我c你丫的,敢碰老子的地。”趙福全罵罵咧咧,眼內布滿了血絲,拿著農具死命戳對麵的人。
“趙福全!”蔣夜大聲喊了他一聲,“農作物死光了,我們冬天怎麼辦?!!一起餓死嗎!”
對麵那群人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畏畏縮縮,不敢向前。
蔣夜自他們身後看去,看到三四個穿著軍裝的人往這邊跑來,訓了那些人兩句,說:“先救火。”
許是最開始的槍聲震住了他們,他們也沒說話,隻是用渴望的眼神看向了那片果園。
“你們還想偷?我呸。”趙福全頓時又來氣了,一個水球打了個彎,狠狠打在了最前麵的那個人身上。
槍聲響起,突兀而響亮。
趙福全沒見過大世麵,慫了,隻敢低低罵兩句:“軍隊?丫的出事的時候不來救我們,現在還來分一波羹。”
蔣夜往那邊掃了一眼,三四個軍人身形挺拔如鬆,留了一個看這些難民,其他全跑去救火。
“你們這裡竟然還有水源?”幫忙救火的外來人驚呼出聲。
而那些難民又開始騷動,攔都攔不住,如瘋子一般搶過村民的水桶就往口裡灌,水滴四濺,場麵再度失控。
“這哪裡來的人啊?”趙福全驚了。
“彆管他們。”蔣夜從他身邊跑過,指了指那邊的三個軍人,“我們過去幫他們移草垛,這麼大片火用水都是浪費,把那邊清空了,等大火自己滅了就好。”
趙福全聞言,拔腿就喊所有人過去幫忙。
“不要所有人。”蔣夜又低聲說,“留三分之一,其他人,去把那些糧食、衣服還有裝好的水資源全部藏好,臘肉乾這些彆曬了,趕緊取回來,還有雞鴨羊驢,也關好,彆被看到。”
趙福全後知後覺,趕忙喊了幾個青壯年吩咐下去,讓他們和村裡的老弱病殘一起收屋簷下的醃肉和堆在外麵曬的農作物。
他們搬來滅火的水基本都被搶了,之後趙福全也沒再讓大家抬水來,全靠特殊能力在滅火,他水球一片一片地砸,一看就是實力強勁,那群難民看見了,也不敢繼續造次。
軍隊那邊派過來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來了四五個扔水球的,還有一個會操縱風,蔣夜注意到對方手掌一抬,宛如形成了一個空氣牆,火苗不越界,就在原來的位置上自生自滅。
他們占了滅火的主力,到後來趙福全都在一旁歇著,繼續和那群難民互罵。
這場來勢洶洶的火勢大概花了三個多小時才被控製下來,蔣夜看了一半便跑去了趙福全家裡,那裡此刻也是亂哄哄,按她之前的要求,不少不易保存的水果蔬菜不是曬乾就是醃了,現在就放在院子裡,磨石便還擺了幾麻袋的玉米和黃豆這類。
幸虧那群人看到的首先是田野,而那塊的農作物多是已經收掉了,隻剩些還沒熟的,如果讓他們看到這家的場景,槍聲怕也控製不住。
蔣夜地位特殊,雖然趙福全是領頭,但是她才是核心,是不是特殊能力者已經不重要了,腦子在就行了。
她按部就班地下命令,紊亂的腳步漸漸有條理了起來,一筐筐蔬菜被移近地下室,而肉乾則放在了室內,鎖好門,拉好窗。
那些剛摘回來還沒有清洗的則移到了後院,藏在遮陽棚下麵,雞羊牛也全部移到了另一家的地窖通好風,順帶把它們的嘴都想辦法堵上了。
差不多之後,蔣夜跑回了自己屋,除了院子裡種著的,其他冰箱裡的陽台上的盆栽全部藏好,連崽子們的奶粉都藏在了他們的床下麵。
看剛剛那群人的臉色,怕是很久沒吃東西了。
農村有存糧要拿來賣,而城鎮,他們平時怕不新鮮,儲備能撐一周已經是極限了。
三個崽子睡不著,過來幫蔣夜藏東西,他們力氣小,三小隻互幫互助,弄好後,跟著她一塊去了陽台。
院子裡的果樹勢頭正足,樹枝四散,枝繁葉茂,遮掉了少許的視線。
“夜夜,他們是誰呀?”白澤崽子輕車熟路地爬到她肩膀上,問了一句。
蔣夜神色凝重:“外來人”
“嗯?”
“這個村子地勢好,三麵環山,地廣人稀,物資足,卻隻有寥寥二十多人享受。”蔣夜摸了摸白澤,耐心跟它講解,“社會資源配置不合理,就跟水往低處流一樣,是正常的社會現象。”
三崽一人在陽台上看了半晌,進入村子的人越來越多,除了一支軍隊外,更多的是難民,少說是兩百起步,蔣夜瞥了一眼,帶著三崽子回屋:“睡覺吧,軍隊進來了暫時沒事,早點休息吧。”
白澤握了握蔣夜的小拇指,眨巴了下眼睛:“夜夜晚安。”
“晚安。”
蔣夜回到自己的屋子,現在是淩晨三點,原先的困倦再次席卷而來,但是頭腦確實前所未有的清醒,輾轉反側許久,她才慢慢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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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蒙蒙亮的時候,趙福全便找人來叫蔣夜。
蔣夜讓對方稍等,自己先給崽子們的牛奶泡好,放在開水裡保溫,才悠悠出門。
來人是趙福全的堂兄弟,叫趙毅,他一夜沒睡,眼圈很重,眼裡也有些許的紅血絲,麵色疲憊,不過精神挺亢奮的,大概是被氣的。
蔣夜看了他一眼,問:“發生什麼事了?”
“那群人就是強盜!強盜!”趙毅義憤填膺,“他們二話不說就占了那些空屋子,砸東西、搶東西,什麼地方都沒放過,還把我們拿去接水的桶全搶了。”
“那軍隊呢?”蔣夜表情平波無奇,問,“他們不管的嗎?”
“這個......”趙毅猶豫道,“管了,可那群人死活不聽,好像還起了衝突。軍隊裡有人說願意給我們點物資當補償。”
“那就行了。”蔣夜頷首,目光投到遠方,“我們並不虧,他們比我們慘,他們都沒氣呢。”
趙毅沒法反駁,嘟囔了句:“那管我們什麼事啊,反正也是他們的義務。”
蔣夜側頭,板著臉看他,那眸子黑漆漆的,古波不驚,眼尾略挑。
也不知為何,明明對方什麼都沒做、什麼表情都沒有,趙毅莫名有些心虛。
“走吧,早點處理好,大家還可以繼續去收蓮子。”蔣夜轉回頭,徑直往前走,仿佛剛剛的都是錯覺。
二人很快就來到了趙福全家裡,蔣夜快速把對方打發走了,獨自一人進去。
屋子裡人不多,聲音倒是很響亮,主要是趙福全的。
“我說了,彆給我洗腦,我不聽。”
“你們這種人就喜歡說場麵話,等我們的指導過來了再說!”
聞言,蔣夜微微挑眉,趙福全腦子不行,意識倒是不錯,沒有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輕輕推開門,喧騰聲撲麵而來,碎光隨著她的身影慢慢踏入。
屋內安靜了下來,蔣夜往四周看了看,實際上隻有三個人,兩個是村子裡的人,一個是很年輕的軍官,小麥色,體型壯實。
那名年輕軍官看到蔣夜的瞬間也愣了愣,他之前聽趙福全吹他們的指導多牛逼,還以為是個閱曆豐富的中年男子,沒想到進來了一個臉龐還略有稚嫩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著一身清清爽爽的T恤加牛仔褲,秀發披肩落下,眉眼溫順,背光而來,拉下大片陰影。
“蔣夜,你總算來了啊,趕緊過來給我們分析分析。”趙福全眉開眼笑,跑過來站在她邊上指著對麵那軍官,拉著臉說,“現在的人呀,除了農民,都不淳樸了,套路一個接一個的。”
蔣夜想說其實你也不淳樸,話到嘴邊咽了下去。
“你好。”年輕軍官伸手,淡淡微笑,“我姓蘇。”
蔣夜點頭,跟他輕輕握了握,“我叫蔣夜。”
“我看你年紀比較小,就直呼其名了?”蘇長官說話沒什麼官套,反而很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