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將院子裡的農家灶生好火,加入水和冰糖,熬製糖水,在等熬製的時候,蔣夜又拿了個砧板和圓桌出來,在門邊上給桃子削皮去殼切條,順帶偶爾還能去耙一耙穀子或者給陽台上曬著的果子翻個麵。
蔣夜做事認真,她其實刀工一般,不過由於略有強迫症,一定要桃片切得整齊精致才行,因此速度略有點慢。
柔和的秋風與日光夾雜在一起,輕輕拂過她的臉頰,蔣夜坐了會兒,餘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
她手指微頓,繼續切桃片。
聞時走近,他的額間頭發都濕透了,半蹲下來,觀賞了一下小姑娘切桃乾的動作。
他看著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刮過肉汁充足的桃片,伸出手,拿了最近的一片吃了,讚賞:“挺甜。”
蔣夜瞪了他一眼:“人民JF軍怎麼可以吃人民群眾的食糧呢?”
聞時大笑,舉了舉右手上的東西,道:“我給你送新鮮肉吃!”
因為長期在部隊打拚,聞時形成了很穩定的生物鐘,不管昨天晚上多晚,每天五點半準時起床,為了滿足小姑娘的口舌之欲,他一起床便跑去後山打獵。
後山動物多,但是很多膻味野味太重,他轉了一上午,就打了一隻野雞回來。
“這隻雞真的很壯,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聞時自豪地誇耀,“毛色也特彆漂亮。”
他滔滔不絕地說,如果聞時跟燭陰一樣有尾巴,恐怕這時候已經翹起來了。
蔣夜低頭沉思了一會,還是開口:“這野雞是山上打的?”
“嗯。”聞時點頭,“這麼大片山我就看到一隻。”
“聞時。”蔣夜臉色驟然嚴肅,“你知道為什麼野雞這麼少嗎?”
“???”
蔣夜按了按額頭,指了指他手上已經一動不動的野雞,緩緩開口:“因為以前被濫捕濫售,所以現在被列為國家保護動物了。”
“.......”聞時瞬間身體僵直、麵容呆滯,愣了半天才吐出一句:“真的?”
蔣夜極其認真地看著他,緩緩點了點頭。
作為一個吃公糧的軍人,聞時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靂,他機械般地轉頭,看向那隻雞,臉色扭曲:“沒想到,我也有犯法的一天。”
蔣夜問:“它死透沒啊?”
“好像死透了,我直接割了它的脖子。”聞時還真的放在地上,拿出來認真看了,“割脖子會不會沒死啊?畢竟在野外生存的都應該頑強點。”
蔣夜也蹲在他邊上,用手指戳了戳那隻野雞。
實際證明野雞被他拖了一路,血都流光了,早死得不能更透了。
兩個人對視,聞時撓了撓後腦勺,懊惱說:“我要不要.......把它埋了?”
“........”蔣夜思忖了會,答,“你就算埋了,國家也不會放過你了。”
聞時恍然大悟:“好像也是,那.......要不還是.......?”
蔣夜神色也異常凝重,和聞時蹲在野雞的屍體前糾結半天,最後還是蔣夜說:“吃了吧,讓它的生命能更有價值。”
聞時讚同道:“有道理。”
於是二人就很愉快並且帶著內疚地把野雞快速處理了,打算今晚燉雞吃。
弄好雞後,聞時閒著無事,就跟在蔣夜身後,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她的。
糖水已經熬製得差不多了,蔣夜拍拍手,後麵的聞時就捧著一小盆的桃片扔了進去,糖水逐漸浸入帶桃肉,隨著火慢慢燒,顏色漸漸深了起來,桃片逐漸縮小,收汁後,她把桃片一一拿出來鋪在竹屜上拿到陽台上去曬。
聞時對於體力活躍躍欲試,主動包攬,蔣夜一身輕鬆,先進了臥室,跟白澤和鹿蜀說了下,讓他們躲一躲。
白澤和鹿蜀淚眼汪汪地朝蔣夜控訴:“夜夜,我們不要,我們要吃飯。”
“聞時帶了一隻雞。”蔣夜開口,“今晚可以燉雞湯。”
“.......”白澤和鹿蜀立馬倒戈毫不猶豫就同意了,白澤甚至表示聞時什麼時候來都可以,隻要上門帶東西。
可以說是很沒有原則了。
安排好崽子後,蔣夜把高壓鍋拿起來,使用屋子裡的煤氣開始燉雞。
唯一的自由身燭陰崽子興致勃勃,時不時就要來廚房看一看,蔣夜瞅了一眼,順手扔了一筐的板栗給他。
燭陰猝不及防,淚眼汪汪地看著蔣夜:“夜夜——”
“我用熱水煮過了,現在好剝,等會涼了就不行了。”蔣夜一邊說,一邊煮開水。
“.......”燭陰崽子最不喜歡的活就是剝板栗,他本來就不是個耐心的崽,而這又是一個極其考驗耐心的活。
“回頭給你一個雞腿。”蔣夜看他耷拉著腦袋,回頭循循善誘道,“你也可以進去跟白澤和鹿蜀一起弄。”
剝板栗繁瑣,其實可以用來訓練一下燭陰的心性。
燭陰幽幽地看了蔣夜一眼,還是乖乖地回了屋子,主要是去禍害自己的小夥伴們。
蔣夜看著燭陰圓滾滾的身影離開,繼續弄自己的雞湯。稍微剁了剁,再焯水去血,放入砂鍋裡,在加上剝好的板栗、紅棗、蔥花、枸杞、薑片等,大火燉了十幾分鐘,再蓋上蓋子轉小火。
雞燉的時間越長越爛,也越入味,野雞又比普通的家雞需要的時間更長一些。
蔣夜弄好後,閒著無事,去院子裡把穀子收回來,又上了二樓,正好看到聞時在盯著那祝餘草看。
有蛋殼滋補的祝餘長勢太快,早就種滿了整個盆栽,蔣夜之前從院子裡弄了點土上來,在下水道的凹陷處鋪了一層,把祝餘草移植在上麵,現在已經長滿了半個土壤位置,剩下的也有一些小苗發出來。
聞時就蹲在邊上,微微彎腰,用手指摸了摸草片。
蔣夜走過去,把果乾收了,問:“怎麼樣?祝餘草很有用吧,完美替代.....”
她本想說靈氣凝核,想了想還是說:“那個喪屍腦袋裡的東西。”
蔣夜之前已經給軍隊提供過一批,聞時肯定吃過了。
“什麼都好,就是.......”聞時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往事,麵色扭曲,“實在是太難吃了,重點是我們長官竟然把這當做我們軍人磨礪心誌的手段之一,晶核的數量都減少了。”
蔣夜忍不住嘴角一勾,蹲在聞時邊上,好奇問:“你為什麼這麼空啊?”
“這段時間其實是給我們調整的,因為之後有個很重要的任務,現在還在偵查階段。”聞時說。
“任務?是要解放哪裡啊?”蔣夜看向遠處的天際與連綿的山脈,“有你們在,應該很快就能結束吧。”
“.......”聞時未語,神色卻變得凝重陰沉。
蔣夜扭頭看了他一眼,剛剛的試探已經得到了答案。
聞時知道第三次異變的事情。
她不再多問,二人就在陽台上吹風思考人生,風在空中旋轉,屋簷上瓦礫爍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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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生活安逸,喪屍少而糧食豐富,大城鎮卻沒有這樣的運氣。
K省省會城市,黑雲壓城,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死寂當中,宛如被迷霧籠罩一般。
幾個偵察兵小心翼翼開著裝甲車駛入,卻被眼前的場景震驚,烏壓壓的喪屍幾乎占滿了城市的每個角落,城中心最大的寫字樓區、街道上、裡麵的辦公室裡到處都是漫無目的遊蕩的喪屍。
視線往上,最中央的那幢寫字樓頂層,四麵落地窗玻璃折射著外頭的陽光,豪華的沙發和巨大的空間無一不顯示出主人的高檔時尚,而空間最中間的辦公桌上,卻放了一個灰撲撲且突兀的石頭。
外麵喪屍嘶吼聲此起彼伏,石頭突然抖動了一下,慢慢裂開。
“砰”地一聲,一隻灰撲撲的圓團子掉落在地上。
聲音引來了門外的喪屍,一下子就湧進來了三四隻。
圓團子剛剛出生,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遭遇了這麼恐怖的事情,它幾乎是本能地就往辦公桌地下鑽,縮在牆角,隻露出一雙眼睛,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喪屍一隻隻從它身邊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