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這才滿意,鬆樹慢慢變形,往四周延伸,樹冠漸漸龐大起來,籠罩住了整個農家院加屋子,並且把祝餘草也囊括在內。
聞時扛著鐵鍬走了過來,正好看到若木的變化,眉頭緊皺:“這是什麼?”
“前幾天撿到的,跟祝餘草相似。”蔣夜道。
她不敢說出這個就是K省省會的神樹若木,不然以聞時的脾氣,果斷會把它直接燒了。
許是品種不同,若木沒有展示自己的藤蔓群,而是不斷膨大樹冠,落下了片片樹枝,攀上了小院外的圍牆和農家屋的窗戶,再一點點開枝散葉,形成了一個緊密的保護傘,把屋外的喪屍全部擠了出去。
暴雨打在了樹枝上,若木擋住了大部分,蔣夜收回傘,聽到聞時說:“這個植物還挺厲害的。”
蔣夜抿著唇沒說話。
遠古混戰來臨,會有許多不亞於甚至強於若木的生物。
他們——或者說全人類都需要收服若木,來增加他們活下去的籌碼。
這已經不是可以意氣用事的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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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打在了若木的樹冠上,雷電時不時會照亮天空,蔣夜抱著大衣,不敢休息,一眨不眨看著外麵。
聞時靠著若木的樹乾,雙手環胸,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要換衣服嗎?”蔣夜從屋裡拿了個棉被給他裹著,看到他凝重的表情,問,“你在擔心——八軍嗎?”
“蔣夜。”聞時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下,“瞞不過你。”
“這有什麼好瞞的。”蔣夜也靠在他邊上,抬頭看著樹冠,“軍人愛國勝過愛家——更逞論我們還不是呢。”
“我在二變的時候就知道了三變的存在。”聞時突然開口,沉重的聲音夾在細密的雨聲中,“那時候我剛剛經曆了二變,早上還一起做操訓練的人到了中午瞬間化作了喪屍。”
他似乎陷入了深遠的回憶,一段被埋葬在心裡不能提起的痛苦往事:“和我關係賊好的一個哥們,以前在軍校的時候他就常常給我打掩護,那個人,性格特彆特彆好,去抗震救災的時候永遠衝在最前線,有次設備進不去,他就頂著餘震挖了一天一夜,挖出幸存者。”
“然而那天他異變立馬咬了一個孕婦,然後我親手解決了他。”聞時緩緩道。
蔣夜碰了碰他的手臂:“不怪你,也不怪他。”
聞時搖了搖頭:“最開始我知道第三次異變存在的時候簡直都要瘋了,我甚至拒絕出門參加集體訓練,看著他們的臉,腦海裡就會閃過那個念頭——他們會死。直到上校開始選特種大隊,裡麵全是異能者,這才稍微好些。”
“我簽了保密協議,這些必須爛在肚子裡不能說,以防產生暴動。”聞時低頭狠狠道,“他們連基本的知情權都沒有。”
蔣夜也開始回憶一零八戰役,經過第一次和第二次異變的篩選,軍隊裡沒有遠古基因的普通人依舊占了一半以上。
他們無知所以無畏,眼眸中閃著對未來的期望,就跟村子裡的人一樣。
蔣夜有時候看著他們憧憬未來,人也會恍惚,第三次異變是猜測,是不會存在的東西。
然而,它還是來了。
被洗刷掉的人就被抹掉了,而幸運活下來的人——總要一起為生存而奮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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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在院子稍微休息了會兒,倏忽,圍牆外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李鐵柱的聲音傳來:“還有幸存者嗎?有的話喊一聲。”
“這棵樹是什麼情況啊?還能有人活著?”又有一道聲音。
蔣夜和聞時對望一眼,連忙應聲:“這裡。”
鐵門打開,二人探出半個身子,李鐵柱帶著十幾個人走了過來。
“你家這棵樹攻擊人了嗎?”李鐵柱身上濕淋淋的,臉上也沾滿了腐血肉,他有些疲憊,然而壯實的身體依舊擋在最前麵。
“沒有。”蔣夜搖搖頭,“村子裡——還有多少人活著?”
“我不知道。但是現在已經有快三十個了。”李鐵柱打量這棵樹還是不放心,“你們還是搬過去吧,在趙福全家裡,大家統一住,比較安全,萬一這棵樹突然攻擊人呢?”
“我不習慣,娃娃也比較認生。”蔣夜道。
李鐵柱也知道她的性格勸不動,於是點頭:“如果出事了一定要求救,我們現在就這麼點人了,誰都不能少了。”
“我知道了。”蔣夜頷首。
李鐵柱說完後,又看向聞時,問:“我們要去檢查村子,清理喪屍和找活人,能幫忙嗎?我們現在很需要你。”
聞時本來就是打算休息一會兒就出門的,這是他肩膀的責任。
他唯一擔心的隻有蔣夜。
“我還有燭陰呢,實在不行還有——”她停住,笑了笑,“反正死不了。”
聞時想了想,蔣夜的第二抹意識連自己都乾不過,這才放心,跟著李鐵柱走了。
鐵門重新關上,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小院裡隻剩下了蔣夜一個人。
四個崽子從屋子裡出來,白澤輕車熟路地爬到蔣夜懷裡,它特意在火爐邊上蹲了許久,把身上都弄得暖烘烘的,給蔣夜當了個大型暖寶寶。
“以後就靠你們了,這是你們的戰場。”蔣夜摸了摸崽子們的腦袋。
除了畢方,三個崽子都已經半大了,他們齊齊點頭,拍拍胸脯保證。
據山海錄記載——
遠古混戰時代,太陽永不落山,不分晝夜。
神獸群起,以戰止戰,戰死方休。
不過——
現在的遠古再臨,在經曆了幾千年的文明社會,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蔣夜心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