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城基地。
玻璃上全結了霜，街道上灰黑的柏油路全都變成了白色，整個世界都被凍住了一樣。
小小的loft公寓，大廳正中央還有四角都燒著火爐，窗戶緊緊閉著，迷穀樹長出了新的枝條，扡插後又長出了新的幾根，似竹似樹，有幾棵種在了三十厘米高的花盆裡，擺放在大廳，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饒是如此，氣溫還是凍得人直哆嗦。
蔣夜渾身裹著毛毯，頭上還戴了倆毛茸茸的小球保護耳朵，跑到了一樓大廳的角落檢查馬鈴薯蒸熟了沒。
——天氣實在太冷太冷，二樓露台的農作物都種不了，全都移到了室內。
燒飯的灶膛亦是，於是在一樓的小角落重搭了一個，可煙味極重，開窗戶又冷，雜草堆在地上臟兮兮的，草木灰裝了幾麻袋還是亂糟糟的。
要不是現在末世生存條件惡劣，平時經曆得也多了，按蔣夜的性格，恐怕得原地爆|炸。
土豆塊還有點硬，她蓋好大鍋蓋子後，默默摘菜，一一裝到簍子裡，抬頭看著外麵的雪景，思緒跑遠。
距離燭陰、窮奇、白澤三隻崽崽離開已經過了一年零十個月。
二一三事變也過去了近兩年，全球衛星係統徹底癱瘓，一點信號也接受不到，每個基地都與世隔絕，蔣夜也不知道外麵的情況發展到底如何了，但從Q城的發展來看，現在的情況比烏托班被端之前還要惡劣許多。
蔣夜吐出一口氣，摘完菜，又拿水洗好，看到另外一間臥室還是沒有動靜。
她慢慢起身，湊近側臥門，敲了敲，說：“起床了，彆睡了。”
裡頭沒人響應，可能崽子玩得正歡。
蔣夜推門而入，迷穀樹的花外罩了塊黑布遮掉了光線，深色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四張嬰兒床早就扔雜貨間裡。
現在裡麵隻有一張大床，上麵有倆床棉被，一團淩亂，一團擺放地整整齊齊。
整齊的那是鹿蜀的，它早上跟聞時一同出去打獵了，隨著叢林發展，許多基地都被淹沒，有些嚴重的已經回歸到了原始部落時代，而Q城因為曾經使用了落|葉|劑的原因，稍稍好些，光禿禿的土地雖然再也種不出一點食物，但是異獸也不會到這麼貧瘠的地方。
不像隔壁C城，經曆了好幾次異獸襲擊，現在完全把基地鎖住了。
原先駐紮在Q城的部分十三軍的人也不知是回去還是留著，衛星係統癱瘓，上頭遲遲沒有聯係他們，也就這樣僵著了，勉強守護著Q城內部最後一點文明。
其他烏托班建立傭兵團沿路打劫的事他們也是實在管不了了，而且這事在全國各地都常常發生，已經不算稀罕事了。
蔣夜就和聞時在這個loft公寓待了近兩年的時間，把剩下三隻崽子帶大。
她眼睛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被子底下的屏幕光，床頭櫃上還有個手搖小型發電機。
蔣夜微微蹙眉，走過去，掀起被子，底下的小屁孩還在趴著玩手機遊戲，他身上穿著卡通睡衣，體型也很小，約七八歲孩童的樣子，頭頂頂了三個呆毛，脖子和手臂上也覆蓋著青色的羽毛。
“彆玩了，起來吃飯了。”蔣夜把手機放在一邊，又從衣櫃裡拿外套。
“夜夜，我隻玩了半小時。”畢方坐起，臉蛋稚嫩可愛，兩旁的嬰兒肥尚未消去，不笑起來都能看到倆酒窩，他乖巧地抬手讓蔣夜幫忙穿衣服，白色羽絨服蓋住了原來的突兀的羽毛，看起來與普通孩童無異。
隻是在站起來走動的時候，會發現腳步有點踉蹌，有條腿不大好使。
畢方是去年七月份化人形的，剛出現的時候聞時差點把娃給扔了，蔣夜也是猝不及防，一時不大能接受這個轉變。
——從小巧的鳥崽到娃娃，食量也變大了，更難養了。
不過畢方有些特殊，自化形之後就保持了這個樣子，智商也沒什麼變化，依舊是呆呆軟軟的，平時就喜歡跟在蔣夜後頭。
直到蔣夜給他塞了個手機，又找工具做了個自製手搖發電機，勉強夠給手機充電，才分了畢方的注意力。
如往常一般，畢方穿著毛茸茸的拖鞋，帶著有兩個小耳朵的防凍耳罩，身上穿著寬鬆的羽絨服，伸出白白嫩嫩的手執拗地抓著蔣夜的小拇指。
“等下。”蔣夜抽出手指。
畢方眼眶開始蓄淚，抽了抽鼻子，鼻頭瞬間紅了。
蔣夜反應迅速，讓他牽著自己的衣角，又摸了摸崽頭上的呆毛，他才稍微好了些。
“乖啊，我先去看看混沌崽崽。”
畢方囁嚅了聲，拽著蔣夜的衣角不鬆手。
算了。
蔣夜心想，把他一塊帶到了二樓的衛生間。
寒風冷颼颼地吹，若木鋪在了露台上，綠意盎然，蔣夜跟它打了個招呼，後者長出了一朵小花回應。
“混沌呢？”蔣夜推開衛生間，這裡也被改造了一下，分為兩半，靠門的一半鋪了羊毛地毯，兩片迷穀花瓣鋪在上麵，還做了一個小窩，窩裡塞了三個毛絨玩具。
而剩下的一半就是浴缸，和以前的變化不大，浴缸外有個簾子，上麵有個熱水器，給混沌換水用。
蔣夜先看了看小窩，裡麵空空蕩蕩的，才拉開簾子，往裡看去。
霧氣迎麵而來，混沌崽崽前肢扶著，軟綿綿地貼著浴缸邊緣，咕嚕嚕吹著泡。
蔣夜摸了摸水，已經冷透了，邊上用來保溫的迷穀花也已經枯萎。
“先下來吃飯，換個水再睡。”蔣夜低低道，戳了戳混沌的身子。
混沌崽崽兩年了也毫無變化，在河豚和毛團之間來回切換，它打了個噴嚏，慢慢把刺都收了起來，身體也變回了正常的樣子，任由蔣夜抱起。
蔣夜拿了塊毛巾給它裹著，混沌就抓著她的衣服繼續咕嚕嚕睡覺。
“若木再見。”蔣夜再次跟爬山虎打招呼，一手抱著混沌，一手牽著畢方下樓。
“若木木再見見。”畢方學蔣夜的話，也揮了揮手。
若木又長出了一簇小花送他們，二樓露台實在是太冷，蔣夜連一秒都不願多留，也就若木受得住了。
蔣夜趕忙回到屋內，給火爐重新燒上火，順帶把熱乎乎的馬鈴薯拿出來給崽崽們吃。
軟糯可口的馬鈴薯還帶著滾燙的熱意，無論是烘手還是暖胃都相當不錯，畢方和混沌各吃了一個。
畢方邊啃邊問：“夜夜，我們晚上可以吃到肉嗎？”
變異動物還有異獸不少都冬眠了，叢林深處又危險重重，醃肉還有臘肉都吃空了，崽崽們已經一個多月沒吃肉了，隻能吃點蔬菜。
聞時和鹿蜀經常出去，晶核打得倒是挺多，但是肉很少見。
“嗯。”蔣夜摸了摸畢方的腦袋，“會讓我們畢方吃到肉的。”
畢方開開心心地坐在大廳裡等著了。
蔣夜則是看著薲草林神色恍惚，末世深入之後，食物的缺乏就冒了出來，雖然有祝餘草餓不了肚子，但是祝餘草量依舊有限，她手上隻剩下最後一小袋神蛋殼，而祝餘草的自我繁殖也到了極限。
她不可能再用珍稀的神蛋殼去培養祝餘草了。
另外，由於叢林異獸越來越多，甚至神獸的痕跡都出現了，Q城和十三軍的聯係也越來越淺，自今年初春的時候，蔣夜給了十三軍最近一批祝餘草，之後他們再也沒出現了。
許是C城那邊出了事，害全城的人都得困在了基地裡。
蔣夜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隻希望十三軍、十四軍能熬過去，不然遠古混戰真的也沒人可以依靠了。
她胡思亂想著磨時間，玄關漸漸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