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筆隻大不小開銷。
樓氏現在生產資金緊巴巴，壓根就無法支持他們這麼做。最怕是，改完之後如果沒有顯著銷量提升呢？
駱令聲看見他們神色，一針見血地指出，“樓氏現在產品賣不動了？”
樓家夫婦多看一眼，眼中升起無力感。
樓芫是最清楚家裡處境，她見駱令聲問起，乾脆直白道，“如今網絡市場營銷當道，說得直白點有錢才能辦事。”
“那些網紅產品之所以賣得動，就是因為砸錢營銷做得狠，很多都是撈一波快錢就消失在了市麵上。”
樓氏產品堅持良心做工，成本本來就比那些粗製濫造要高上一截，但又因為同行競爭導致無法賣高市場價格，利潤空間低得不能再低。
公司所賺錢都要用於新一季產品製造，沒有錢宣傳營銷，市場就越做越窄，隨之而來是更小生存空間。
這是惡性循環！
如此一來，但凡有同行盯上了他們家惡意折騰一番，那被吃掉是遲早事。
“都怪我，怪我當初太保守了。”樓德盛搖了搖頭。
當初網絡購物剛興起時，他們樓氏慢了幾步，結果等到再想追時就徹底趕不上了。
特彆是近五年，他們全線產品都被新起營銷產品所取代，眼下處境也不知道還能再堅持多久。
施允南垂眸望著手中產品，大概是出於對去世母親懷念，他終究是是動了一絲軟念。
“產品外觀設計這塊，我應該可以幫個忙。”
雖說珠寶設計和外觀設計存在這一定領域差彆，但也並非不相通。
更何況，施允南認識不少設計外觀朋友，多少也能請教著幫上忙。
駱令聲看向他，“你懂設計？”
“懂得皮毛，也有朋友懂這方麵內容。”施允南刻意藏拙。
他對著樓氏一家子說，“我不需要設計費用，儘量在保證質量同時替你們節省成本。”
“當然，需不需要是你們事，我不強求。”
施允南難得有做一回好人打算，但絕非聖母，彆人要是不樂意接受，他也沒必要費那個心力。
樓德盛沒想到施允南有這樣想法，內心動容卻遲疑表態，“施先生，多謝你好意，但這樣平白無故麻煩你不好。”
“是啊。”樓夫人心存感激地搖了搖頭。
“即便設計出了低成本好看外觀，但生產費用、營銷費用環環相扣……我們手頭生產資金實在是有限，有心無力怕浪費了你好意。”
施允南眉心微蹙，明白過來——
上周，樓夫人之所以前往趙氏宴會，大概率是為了結識可以合作人脈，不過她被趙夫人當眾一頓嘲諷，眼下應該是無人願意出手幫忙。
施允南想到這兒，湧上了一絲想要投資想法，但很快就被他打散了。
夜店還沒對外營業，投資暫時還不見回本，更何況投資合作一家公司，對於投資金額要求隻會更高。
他可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再去和駱令聲‘討要’新一筆巨額款。
“爸、媽！”
樓芫著急喊了兩聲，“資金鏈不夠可以找其他公司合作投資，再不濟就想法繼續申請銀行貸/款……”
“芫芫！彆說了！”樓夫人連忙製止，頓時有些尷尬。
女兒太著急公司前途，當著駱令聲麵就說出這種‘合作投資’話，萬一被對方誤解他們意圖，那可真是丟了臉麵！
駱令聲將駱家三口表情都看在眼中，“樓總、樓夫人，你們不用那麼著急怕我誤解，駱某在年齡上比不得你們，但閱人經驗還是有。”
比起一般人，樓氏夫婦確算得上有分寸了。
他考慮了兩三秒，定定開口，“我需要一份全麵、關於你們全線產品資料，以及生產資質和產品檢測報告……”
聽見駱令聲簡明扼要地報出一係列，樓德盛不可置信地問，“駱家主，你這是要投資？”
駱令聲麵不改色繼續說，“我會讓公司投資部門全方麵評估，等過關了雙方再商量投資，需要點時間。”
“是是是，我們都明白，應該、應該。”樓德盛雙手激動地搓在一塊，麵色隱隱發紅。
施允南驚訝於駱令聲臨時決定，結果就聽見對方繼續提出——
“如果確認投資，那跟你們投資合作方是施允南，到時候設計費用按照市場價來，日後虧本算我，盈利算施允南。”
一句話，直接將施允南擺在了受益者位置上。
“……”
施允南怔然，完全沒想到駱令聲會這麼安排。
樓氏夫婦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覺得天下忽地掉下了餡餅，像夢一樣。
樓芫受夠了父母保守和畏縮，忍不住搶在他們之前果斷表態，“駱先生、施先生，請你們相信，我們樓氏絕對是良心企業。”
“我堅信隻要有機會衝出這個困局，絕對是有市場！”
她從隨身小包中拿出自己名牌，遞了過去，“請你們務必好好考慮，謝謝。”
施允南看見遞到眼前名牌，不得不伸手去接，下一秒，駱令聲眼疾手快地接了過來。
“樓小姐，我會讓人聯係你。”
說完，他就將名片隨手放在了衣袋中。
施允南看見駱令聲一反常態主動，嘴角弧度無自覺地往下壓了壓。他暗戳戳地看了樓芫兩眼，完全忘記了自己一開始內心讚美——
還好吧？
也就是長得清秀了點。
…
兩人在樓氏雅間裡短暫停留了半小時，就起身離開了。
直到上了車，駱令聲才將樓芫名片遞給了秦簡，“找人對接評估一下樓氏，如果沒問題，一周內確認合作事宜。”
秦簡詫異，沒想到駱令聲居然會對這種小公司感興趣。
“家主，你要跟樓氏合作？”
施允南靠在車椅上，隨口哼哼了兩聲，“是啊，我還以為你們家主參加宴會會無聊，沒想到樓……”
“樓氏夫婦還挺有魅力，能入得了駱家主眼。”
——駱令聲從一開始不願意去，到現在主動出手相助投資，他不會是真看上了樓芫吧？
施允南暗戳戳瞥向駱令聲，正巧聽見對方反駁。
“我倒覺得，樓氏挺能入得了施二少爺眼，看你又送禮物，又是主動請纓出設計。”
“……”
施允南卡殼，想了半天才含糊反駁了一句，“……我隻是有點想我媽了，她生前挺喜歡他們家那款產品。”
這話說得格外輕。
駱令聲捕捉住他眼角一閃而過落寞，靜靜沒說話。
施允南不是個喜歡賣慘人，他收起那點不著調情緒，認真發問。
“你真要投資樓氏？我說要幫忙設計，純粹是處於私人感情。你沒這個必要啊，萬一虧本呢？”
“虧本？駱氏從來不做虧本買賣。”駱令聲平靜之下是強大底氣。
他停了片刻，反問，“如果賺了錢，拿分成給你當零花錢不好？”
“零花錢？”
施允南輕笑一聲，覺得這個詞彙有趣。
他已經過了討要零花錢年紀，但駱令聲詢問給了他一種能被‘包容不長大’錯覺。
施允南壓住心頭動容，隨口揶揄，“怪不得那麼多人把你當成唐僧肉，恨不得擠破頭和你搭上關係，駱家主這零花錢，給得也太大方了一些。”
駱令聲沒反駁，他回過視線壓住心裡另外一層原因。
他願意投資樓氏，完全源於施允南提及去世母親時那一抹眷戀。
有些藏在對方記憶裡產品和氣味，即便是虧本，他都願意替施允南出資留下。
…
兩旁街景急速倒退。
一晃眼，兩人就回到了駱氏莊園。
管家秦伯迎了上來，“家主，二少爺，你們這就回來了？”
“嗯，稍稍坐坐就走了。”
施允南低頭看向駱令聲，打趣道，“你們家家主這尊大佛在那邊待久了，我怕賓客們都得嚇得不敢放開聊。”
秦伯聽見施允南玩笑，當即樂嗬嗬了兩聲，他轉身從櫃子裡拿起一個精致包裝禮盒。
“二少爺，你和家主離開沒多久，專櫃派送員就將這東西送來了，說是你半個月前預定？”
秦伯將沉甸甸禮盒交給施允南。
“哦，是我買。”施允南眼神朝身側駱令聲飄忽了一秒，“沒什麼事話，我先回房間了。”
駱令聲望著施允南急匆匆上樓背影，低問，“他買了什麼？”
秦伯搖了搖頭，“禮盒外表沒什麼LOGO，沒有二少爺同意，我也不敢擅自拆封。”
駱令聲沒有刨根問底，改口提及正事，“秦簡，樓氏相關事情你儘快去辦，如果他們公司本身沒什麼違規就找專人負責。”
“明白。”
秦簡想起兩人在車上簡短聊天，試探性地追問，“家主，施二少爺說要設計樓氏產品外包裝？這事需要找人協助嗎？”
施允南設計能力藏得深，駱令聲一時算不上太了解，他認真想了想，還是給予了滿分尊重。
“先由著他去，如果他有需要，你再安排人手幫忙。”
“好。”
話音剛落，秦伯見縫插針地提醒，“家主，密歇醫生團隊那邊打來電話，說你這個月複健治療該安排上了。”
駱令聲垂眸望向自己雙腿，頭一次用不算厭惡語氣回答。
“好，訂明天機票吧。”
……
回到房間施允南第一時間拆了禮盒，他盯著裡麵嶄新物品，難得重重地歎了口氣，“……差點忘了這事。”
走廊響起輕微動靜，是駱令聲坐著輪椅滑過時慣有聲響。
施允南目光凝在禮盒中，想了想還是拿著東西起身，推開門喊了一聲，“駱令聲。”
駱令聲坐著輪椅背影凝在了書房門口，兩三秒後他才調整輪椅麵對施允南，“有事？”
“有個東西要給你。”
施允南三步做兩步地上前，站定，打開手中禮盒遞了過去，“……你要嗎？”
駱令聲劃去視線——
禮盒裡是一枚男士腕表，表殼是純金色，裡麵還圍了一圈菱形邊小鑽，表盤白色打底精密陶瓷，最吸睛腕帶則是采用了墨藍色動物紋路皮。
給人高奢感同時，又不失沉穩低調風格，很符合駱令聲。
施允南見他半晌不說話，清了清嗓子解釋，“我之前逛官網時候看見，覺得還挺順眼就買下了……”
處於職業需要，施允南平時閒著沒事就習慣逛各種奢侈品官網，了解每一家新品和當季流行元素走向。
那天他剛和駱令聲‘借完錢’用於夜店投資，晚間刷官網時臨時看中了一塊腕表。
他點進去準備購買後，才發現是奢牌方出得是一對情侶表。
也不知怎麼，施允南對著這塊腕表就想起了駱令聲。
等到他再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鬼使神差地下完了單，還真就買了這一對情侶表。
國際官網退款流程很複雜，施允南嫌麻煩，再加上後續一忙就把這事給忘了。
現在，這對情侶腕表送到了他手中。
施允南猶豫了一會兒，打算試著將其中一塊送出去，“你習慣戴表嗎？喜不喜歡？”
相處這段日子，施允南其實沒見駱令聲戴過什麼手表。
駱令聲對上他視線，“你隨手買，還是特意給我買？”
這兩者有差彆嗎？
施允南剛準備脫口而出，就捕捉到了駱令聲眼中一閃而過悅意。
短暫、輕易就藏好喜歡。
施允南心裡那種‘送禮物’忐忑感瞬間消失，他刻意拉近了兩人距離，語調止不住地上揚——
“我覺得適合你，特意給你買，行了吧？你要是不要，我就送彆人了。”
話音剛落那一秒，駱令聲就拿起了禮盒裡腕表。
他慢條斯理地將其戴在自己手上，口上卻問，“你好像很喜歡給人送東西？剛剛還給樓芫送過手鏈。”
後半句話加得十分故意。
可惜施允南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樓芫’這個名字上，完全沒察覺到這句過分刻意問話。
施允南剛剛升起心情驟然直線回落，他直回身子，“樓家人禮物都是我哥準備，他說是禮節性問題。”
“我又不認識樓小姐，何必第一次見麵就送她禮物？”
施允南說著，就用一種複雜目光看著近在咫尺男人，“駱令聲，你是不是對樓芫小姐感興趣？”
“剛才拿她名片那麼積極，連她收了我轉手禮物都要斤斤計較。”
“……”
駱令聲思緒難得凝固了一瞬，完全沒想到對方思路會跑偏成這樣。
這小狐狸，平時聰明勁都跑到哪裡去？
駱令聲從喉間溢出一聲歎意，用一種似笑非笑視線看去。
“你想多了，我對剛畢業年輕小姑娘沒興趣。”
施允南得到這個答案，無意識地掩了掩帶弧度嘴角，“哦，我也沒多想什麼。”
“是嗎？”
駱令聲操控著輪椅抵到施允南腳邊，臉上帶著明顯卻讓人難以捉摸笑，“我還以為施二少爺吃醋了。”
吃醋兩字，咬字格外重而清晰。
施允南對上駱令聲目光，思緒有了一瞬紛擾。
男人就這麼靜坐在眼前，鏡片帶著點微微光痕，過分深邃眼睛隱匿在後，往往給人一種琢磨不透神秘感。
偶爾笑容就像是一縷來之不易暖風，將那過分禁欲淡漠吹散，讓人恍惚間就生出一種他在撩撥錯覺。
施允南自認為眼光很挑。
這些年在國外，他見識過俊美男女無數，也從未有過驚豔或者心動對象。
可當施允南第一次在施家見到駱令聲，他就不得不承認——
這人完全長在了他審美點上。
要不然，像施允南這麼來去自如肆意性格，決不會答應看似荒唐‘結婚協議’。
他也不是隨時隨地、隨便拉人就能‘調戲’花花腸子。
在今天之前，施允南從未往深處想過什麼，可就在這一刻——
他忽然升出了一種未從有過、或許也不該有衝動。
施允南俯身勾下駱令聲眼鏡，笑而專注地迎上他雙眸，“駱令聲，我可以……”
我可以追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