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老公親親才能好?
駱令聲不著痕跡地捏緊了手中的棉簽。
他在施允南笑意分明的眼眸裡靠近了一點,反客為主,“施二少爺確定這樣能止疼?”
駱令聲的靠近像是一場悄無聲息的快速侵略,將獵物團團包圍。
施允南從對方的鏡片中看清自己的模樣,心弦瞬間繃緊,他忽然分不清自己的那句話是玩笑更多,還是渴求更甚。
要是放在以往,施允南總歸是嘴巴上浪著玩,駱令聲也不會真正將這些玩笑放在心上。
可現在不一樣了,施允南自覺對駱令聲有了點滴好感。
於是,每一場撩撥都成了一種邊界試探,而對方每一句的回應都造就了另外一種心動。
偶爾路邊的車燈晃過光影,無聲又曖昧的沉默蔓延在車廂內,像是為他們成了一方與世隔絕的秘境。
兩人的氣息若即若離地交纏著,終究還是施允南臉熱心燥地敗下陣,微微後撤嘟囔,“……開玩笑的,我又沒試過。”
撩完就慫,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駱令聲將施允南的那點慌張收入眼底,微妙回應,“有些玩笑,不能亂開。”
他摘下自己的眼鏡,同時壓住心底彌漫的那點遺憾。
這人總在嘴上一點一點地、不知深淺地試探著他的自控底線。
保不齊哪一天他的底線全麵崩潰,然後這些所謂的‘玩笑’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施允南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唇,沒說話。
他總覺得,今晚沒喝酒的自己比往常喝了酒還要暈。
好在駱令聲很有分寸地將注意力挪回傷口上,“這兩天洗澡的時候彆沾水,傷口不算深,應該不會留疤。”
“嗯,我知道。”
很快地,傷口處理完畢。
勤勤懇懇守在外側的秦簡終於上了車,充當司機駕駛著回到駱宅。
…
回到家時,還不到晚上十點。
施允南回到臥室衝了個澡,越發清醒。
原本想著到自家夜店痛快喝場酒、放鬆一場,結果和原銳鬨出了這麼一個激烈的插曲,酒壓根沒沒喝上兩口。
施允南給溫亦北發了一條報平安的短信。
溫亦北和他分開後,還是拗不過眾人的意圖去醫院做了檢查,好在有驚無險,隻是腰部多了點淤青,過幾日就能揉散開。
實在沒有睡意的施允南出了臥室門——
二樓走廊儘頭的書房還亮著燈,駱令聲剛回家就接到了一通電話,忙到現在也不見身影。
小金魚早早就睡了覺,傭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都已經回到主宅後的偏宅休息了。
諾大又空蕩的主宅,孤獨感隨之而來。
施允南獨自從一樓酒室裡取了兩支烈性威士忌,這才靠在臥室露天陽台的欄杆上,一口接一口地飲酒入喉。
快十月的夜,微涼的風正好能帶走酒勁的熱意。
其實,比起夜店內的喧囂,施允南更喜歡這樣可以肆意喝酒的安靜環境,回味著過往,暢想著未來。
回國之前的施允南總是想著,自己在三十五歲前都會專注在珠寶設計上,等攢下一筆不菲的報酬就去弄點小投資、過過悠閒日子。
至於那個要攜手相伴一生的伴侶,施允南從來隻有空泛而模糊的設想。
他不願用細化的條條框框去規定自己的感情,更覺得寧缺毋濫,可現在要是真讓他做出描述——
大概從前那些空泛的想象,他都能在駱令聲的身上找到存在的影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臥室門口才響起一陣微弱的動靜。
敲門聲響起,又接著一道詢問聲,“還沒睡?”
施允南帶著醉意回頭,才發現駱令聲靜等在門口,“你忙完了?”
“嗯。”
駱令聲才審閱完上個季度的彙總報表,路過施允南的臥室時,發現對方的門正虛掩著,還有一股濃鬱但不煩人的酒氣飄蕩。
施允南搖了搖隻剩下小半瓶的威士忌,勾唇邀請,“駱令聲,你要陪我喝酒嗎?”
駱令聲遲了片刻,操控著輪椅入內。
他注意到陽台門邊已經喝空的一瓶威士忌,忍不住擰住眉頭,“怎麼一個人喝這麼多?”
“嗯?”
施允南慢了半拍,隨口回答,“想著事情呢,一時沒注意酒量。”
駱令聲的輪椅停在床尾。
施允南提著酒瓶在床邊坐下,麵對麵衝著男人保證,“你放心,我酒品好,喝醉了就安安靜靜睡覺。”
他挨得近了些,沾著點酒意嗬氣,“……不會胡亂扒你的衣服的,彆害怕。”
這句話,又是心知肚明的玩笑。
駱令聲並不反感施允南傳來的酒味,大概是混合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氣,在夜色的蒸發下,帶著點特殊的勾人味道。
“有心事?”
“沒有心事就不能喝酒了?”
施允南又往喝了一口,心滿意足地感歎,“酒能麻痹神經,也能放鬆神經。”
前段時間忙著樓氏的設計,現在正好借酒放鬆放鬆。
施允南環顧四周也沒找到裝酒的杯子,隻好將酒瓶遞到駱令聲的跟前,“喝嗎?”
駱令聲搖了搖頭,表示不用。
酒室裡的藏酒都是旁人送來的,自從腿部受傷後,他很少再去飲酒了。
因為失去的些許行動力,他得依靠時刻清醒的理智來避免不必要的傷害。
施允南還以為駱令聲是在意瓶口被自己喝過,神色微變後又自顧自地飲了起來,眼底的醉意又重了些。
駱令聲遲疑了半秒,“傷口還疼嗎?明晚我再給上一次藥。”
上藥?
施允南想起了剛剛在車內的那點曖昧氛圍。
帶著醉意的目光流連在駱令聲的臉上,盯著盯著便又不自覺晃神,施允南在心裡自嘲般地嗤笑了一聲,突然有些後悔了——
剛才在車廂裡,他就應該趁機貼上去才對,慫個什麼勁?
可親過之後呢?
駱令聲是會像傻子一樣冷眼看他,還是怒不可遏地直接終止合約,還是會……順理成章地接收這份突如其來的情愫?
一瓶半的烈酒開始起了作用,施允南的思緒有些亂了。
“駱令聲,我們……”
他喊了一聲男人的名字,試探的話到了嘴邊,舌尖抵著牙齒又停下。
施允南破罐子破摔地又給自己灌了口酒,酒意在眼裡堆集的越發濃鬱。
“怎麼了?”
駱令聲反問,用目光靜靜勾勒著施允南的輪廓——
他的頭發蓄得有些長,夜風偷跑進虛掩的玻璃窗揚起發絲弧度,有種不可言訴的淩亂美感。
駱令聲的視線由上往下滑落,注意到對方薄唇上欲落不落的酒珠。
誘得蠱惑人心。
勾得人想要去湊近去嘗嘗味道。
駱令聲眉眼微微凝固,鬼使神差般地伸手輕巧蹭去。
略帶薄繭的指腹觸上柔軟又溫熱的唇,極易挑起某些藏在內心深處的不為人知的邪惡念頭。
施允南已然分不清臉頰攀升的熱意是源於酒意,還是源於這場毫無準備的親昵觸碰。
他下意識地滾動了一下小巧的喉結,“嗯……”
如同貓咪呢喃。
駱令聲完美無缺的冷靜中裂出一道縫隙,不著痕跡地縮進了兩人的距離。
“少喝點酒,小心明早起來頭疼。”
他心口不一地說著,還停留在唇側的指腹又重重按壓了一下。
又癢又麻。
施允南隻覺得自己被酒意麻痹的大腦就像是老式的收音機,在這一秒斷了信號,隻留下一片毫無頭緒的混亂噪點。
或許是酒壯慫人膽。
施允南在呼吸廝磨間忽地湊了上去,試探性地想要索吻,駱令聲像是更早查探到了他的意圖,微微偏了頭。
沾著濕意的唇似有若無地蹭過嘴角,比直接親吻來得更曖昧,更朦朧。
短暫的像是一場錯位交鋒,卻也炸得渾身血液沸騰。
施允南迷糊又愉悅眯了眯眼,像是沾了什麼了不得的便宜,“駱令聲,你的唇角好涼,但好軟。”
到底是誰軟而不自知?
駱令聲深吸了一口氣,藏著急促的起伏,“你喝醉了。”
他藏在腿側的右手捏攏,指節用力地像是要鉗進肉裡,飲鴆止渴,不過如此。
施允南慢了兩三拍,迷糊承認,“嗯,是喝醉了。”
醉意上頭得很快,困意也跟著來。
他晃晃悠悠地跑到浴室去漱了口,又晃晃悠悠地眯眼走回,整個人直接順著柔軟的大床倒下,還真像原先所說的那般——
“我酒品好,喝醉了就安安靜靜睡覺。”
駱令聲靜坐在輪椅上,直到體內的那股熱意稍有平息,才緩慢地鬆下一口長氣。
他準備去關床頭燈,讓對方有個好眠。
眼皮子耷拉的施允南察覺了這點,醉意裡殘存一絲本能性的抗拒,“……彆關燈!”
有些說不上的慌張。
駱令聲凝了一兩秒,卡在半空的手收了回來,“知道了,不關燈。”
施允南得到應答,醉意昏沉地合上眼。過了許久,他才在口中含糊不清了一句——
“駱令聲,我好像開始……”
駱令聲明知道這隻是無意識的醉後低喃,還是應了話,“開始什麼?”
“開始有一點點喜歡你了。”
“……”
駱令聲沉默注視著床上的人。
直到對方傳出平穩而綿延地呼吸,告訴他剛剛不過是醉話一場。
有些人是睡踏實了,恐怕他今晚要睡不著了。
駱令聲揚起一抹無奈的笑意,主動替施允南攏好被子。
他停在被子上的手遲疑片刻,這才珍而又珍地撫摸上沉睡中人的臉,低聲回出三個字——
“還不夠。”
你隻有一點點喜歡,還不夠。
……
次日,施允南醒來時差點暈到分不著東南西北。
他伸手抵上自己的腦袋,無意識地發出兩聲剛睡醒時的低喃。
噠噠噠。
拖鞋踩地的小跑聲響了起來。
守在門口許久的小金魚聽見房間內的動靜,第一時間衝到床邊,“小舅舅,你睡醒嗎?”
施允南還有些發懵,眯了眯眼,“嗯?你怎麼不去上課?”
“學校放假呀。”
小金魚雙手撐在床沿,可愛兮兮地偏了偏腦袋。
“舅舅說你昨晚喝酒了,不讓我吵醒你,可小舅舅你賴床也太久了,我都吃過早飯了。”
施允南強撐著爬起來,試圖在腦海中回想昨晚的經過。
可惜,那一瓶半的威士忌的後勁實在過猛,他少有地發覺自己醉後的記憶斷了片。
不過,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側吻……
到底是他的醉後衝動,還是他依靠酒意做了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