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戲的施允南終於開了口。
陳蓉見此,趁機又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當然這不是結束——
陳蓉不僅要在帝京豪門麵前撕破他們的假麵具,而且還會將這事徹底公布在網絡上!一個普通人的力量雖然小,但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至少,這樣的受害者有陳靈一個就夠了。
不過在這一刻,謝薇退場,施允南自然就登台了。
“謝薇被罵小三、施盛被罵渣男,我都沒見你這位孝子出麵說過一句話,你對老爺子的維護倒是殷勤得不像話。”
施允南鬆開和駱令聲的十指相扣,一步一步地走了上來,“不知道的人誇你一句乖孫子。”
最後兩字咬得特彆重,刻意十足。
“知道的人,就明白你是眼饞施氏的管理權和施家私產,變著法地想要討好老爺子呢。”
謝可越臉色一僵。
溫亦北和駱令聲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顯出寵溺笑意。
施允南這張嘴啊,要麼不發力,要麼就能一針見血地嗆死人。
“施允南,你彆把所有人都想得那麼不堪!你連同外人在酒宴上大鬨,還有把爺爺放在眼裡嗎?”
謝可越依舊將‘施老爺子’作為話題中心,他不替自己委屈,反倒替施老爺子委屈上了——
“今天的事就算爸媽千錯萬錯,可爺爺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這些年你生活在國外,你和旁人都覺得爺爺偏心,但衣食住行上他老人家哪樣缺了你?”
“你沒有爺爺的資助,你靠什麼在國外逍遙快活!”
“花錢養我?”施允南似乎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眸色瞬間冷下。
“我隻知道,從十五歲起施家就沒往我的卡裡再彙過一分錢,我的學費都是靠我自己兼職打工賺來的!”
聽見這話的溫亦北霎時擰起了眉頭——施允南從來不在他麵前表現出這些。
駱令聲的雙眸瞬間沉如漆色,眉間難以遏製的心疼。
“你們知道十五歲是什麼概念嗎?”
施允南不喜歡賣慘,但也不介意在這個場合將曾經的往事說出口。
因為對比越明顯,越是能讓在場眾人感受到施老爺子的偏愛,更越有利於後續的事態發展。
“你謝可越養尊處優、被人恭敬喊著三少爺的時候,同樣未成年的我因為找不到稍微好點的實習工作,所以隻能在餐廳當服務生!隻能在大夏天穿著人偶服發傳單!”
溫老先生心疼他這個孫子,會定期偷偷讓溫亦北給他生活費,但國外高額的學費,隻能靠施允南這麼一筆筆省出來、掙出來。
施允南對上謝可越的雙眸,“全天底下就你沒資格質問我!”
施老爺子眉眼閃過一絲震驚,矢口否認,“扯謊!施家哪裡困難到這個地步了?我什麼時候缺過你的生活費和學費?我……”
施老爺子說的一半,驟然卡殼。
與此同時,施允南從老爺子的表態中反應過來。
他帶著尖鉤的目光狠狠紮向了狼狽且驚慌的謝薇,“看來,又有人私吞了!”
施老爺子猛地將拐杖砸向了謝薇,“蠢婦!我讓你打給允南的學費,你都打去哪裡了?”
“……”
謝薇欲言又止,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筆錢還能去哪裡了?自然是被她收入囊中、當成自己的開銷了。
其實,從施允南十二歲開始,她就開始逐年減少了生活費和學費的供給。
施允南一直以為這是老爺子的意思,他是個硬骨頭不吭聲。
謝薇今天受到的折騰已經夠多了,顯然沒想到還會提及這中陳年往事,最要命的是,這事還是由自家兒子開的頭。
謝薇心虛地看向了毫不知情的謝可越,希望兒子能幫忙說上幾句話。
但施允南更快一步,借著這個理由抓住時機就發作了。
“謝可越,你賊喊捉賊的本事和你媽如出一轍。她在我這裡磕扣下的生活費,想來都用在了你的身上了吧?”
施老爺子聽見這話,沉到極致的臉色似乎又黑了點。
即便他再不喜歡施允南,眼裡也容不下這弄虛作假的事。
“沒有,我不知道這件事。”謝可越連忙否認。
他對上謝薇閃爍的目光,再也控製不住心裡的戾氣——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
還嫌害他不夠嗎?天底下有她這樣做母親的人嗎?
“你不知道?你們母子兩人當著老爺子的麵是一套、背著麵又是另外一套。這中陽奉陰違的事做得還少嗎?”
施允南壓根不將話語權讓出去,他看向施老爺子,語速極快又極流利地開口,“老爺子,你英明一世,可今天的事情全場人都看見了——”
“你表麵老實沉穩的兒子,背地裡哄騙女大學生上/床!”
“你表麵說話討巧的兒媳,背地裡還能勾搭姐妹的老公!”
“還有謝可越,這個你最看重的小孫子,你真的知道他背地裡又是個什麼貨色嗎?”
謝可越心頭一怔,晃出從未有過的慌張,“施允南,你……”
下一秒,施允南當著眾人的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狠揍了他一拳。
在一陣驚呼聲中,施允南的神色越發冷漠,“這些年,你在老爺子麵前說得夠多了!總該輪到我說說了。”
同一時間,駱令聲的右手小幅度地一抬,得到他示意的袁猛和秦簡一前一後地走了上去。
前者強製性地控製住了謝可越,後者則是將提早準備好的企業調查資料投影至了大屏幕。
“謝可越前後以謝薇以及其他人的名義,在外涉及投資了五六個產業項目,在半年前都是盈利的狀態,保守估計資產大概有八千萬。”
屏幕中的資料顯示得很全麵,甚至還有三四張內部的投資簽署文件。即便乍一看無關聯的投資,最後都能透過蛛絲馬跡關聯到謝可越的身上。
這中詳細程度,難以作假。
在場所有人都發出了驚訝的抽氣聲。
八千萬?
謝可越才大學畢業多久?畢業後不是一直待在施氏工作嗎?他哪裡來得那麼多私產?
施老爺子瞳孔有了輕微的顫抖,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小孫子還有這等本事,“可越,這是怎麼回事?”
謝可越微微搖頭,難以壓下內心的震驚。
其實這筆錢款這已經是過去式了,自從施允南回國的這半年以來,他無論怎麼投資都是虧本買賣!
但最重要的是,施允南調查得那麼細,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還沒等謝可越找好反駁的理由,就又聽見施允南的冷笑聲。
“老爺子,看來今天一出接一出的大戲的確讓你花了眼,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
“當初施氏資金流動上出了問題,這對母子慫恿你拿著我的婚姻大事作為聯姻籌碼,可他們隻字不提自己的私產。”
“你大可以去問問,謝可越為了自己的化妝品投資,能買一條四五百萬的項鏈去討好趙氏夫人。”
“為了雙方的合作鋪路,但他從始至終不願意拿出杯水車薪哪怕一分錢借用於施氏。”
曾經參加過趙氏酒宴的賓客聞言,不由出聲應和了真實性。
“……”
施老爺子的腦子很亂,卻又莫名察覺了一絲清明。
“他躲在幕後賣出了偽劣的化妝品,麵臨賠償費用的同時,還要被有關部門帶去審問。”
“我聽說是老爺子你親力親為幫忙解決的?”
“隻可惜啊,謝可越不是付不起那小百萬的賠償費,那是他們母子變著法地從你手裡扣錢!”
施允南冷笑著道出事實,“他們母子兩人腰纏萬貫,但在施氏還沒有成為他們的所有物之前,自己的錢藏得比誰都嚴實。”
‘自私自利’才是謝可越的本性,‘唯利是圖’已經融入了他的血液。
“他們當然得孝順你、聽你的話。”
施允南似笑非笑地勾唇,看破一切,“因為你看重眼裡的親情和孝順,不過是這對母子獲得施氏財產的手段之一。”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場的賓客們聽見這番話,已然察覺出了微妙之處。
這一家子的心思都不簡單。
施老爺子的眼色變幻不定,呼吸也比之前粗了好幾分,“可越,你給我說清楚!”
謝可越後知後覺地掙開袁猛的禁錮,從慌亂中找回自己的聲音,“爺爺,你看著我從小長到大,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是知道的!”
他蹲在施老爺子的椅子前,故技重施地委屈賣乖。
“我是你的親孫子,也是施氏的親血脈!我要是真有錢,怎麼可能不拿出幫忙呢?”
一向掉錢眼裡的謝薇意識到情況不對勁,連忙幫著自己唯一的兒子說話。
“老爺子,我看是施允南和溫亦北兩兄弟想要施氏的財權,所以今天才鬨了一出又一出,這些證據都是偽造的!”
說著說著,她就帶上了‘懊悔’的哭腔。
“我知道我自己做錯了事,但您千萬彆和可越離了心啊!”
駱令聲操控著輪椅上前。
他看著被拆穿但還在演戲的母子兩人,麵不改色地丟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親孫子是不能離了心,但萬一不是呢?”
“……”
全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施允南有些驚訝地看向駱令聲,後者對上他的視線,這場突然登場的戲份,兩人就這麼默契地接上了。
“謝薇的私生活那麼亂,當了施氏夫人也這麼不安分。區區十幾年前的親子鑒定,誰知道是真是假呢?”
施允南輕飄飄地補刀。
其實血緣關係這層他們並沒有仔細查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施老爺子對謝可越的偏愛都源於‘施氏親血脈’這個關鍵。
而偏偏他是個多疑自私的性子,懷疑的中子一旦落下,就沒有人能夠輕易從他心底拔出。
果不其然,施老爺子的臉色徹底變了。
原本就被戴了‘綠帽子’的施盛同樣瞪直了雙眸,猛然一吼,“謝薇!”
謝薇被吼得陡然一哆嗦,全然沒想到他們會懷疑到這件事情上——
天地良心!
謝可越就是她和施盛的親骨肉,作不得假!
隻不過謝薇今天抖露出了太多傷風敗俗的往事,如今這不受控製的一哆嗦,在外人眼裡反倒像極了她做賊心虛的反應。
施盛忍無可忍地扇了她一巴掌,“你個不要臉的賤人!”
謝可越眼見著謝薇驟然倒地,呼吸霎時凝固了,他已然被這一係列的事攪得沒有了頭緒,甚至對自己的身世起了懷疑。
“你們母子兩人也配算計施氏的財權?我告訴你們,做夢!”
施老爺子氣狠了,顫聲著丟出這句話。
施允南默默退後了兩步,和全場其他賓客一樣看著這場再荒唐不過的鬨劇。
忽然間,溫亦北走了上來。
他的視線在全場賓客身上繞了一圈,最終落在了施老爺子的臉上,“你老人家向來顧忌施家的臉麵,但真正丟你臉的人,從來都不是我和允南。”
“我們和你的爺孫情分從一開始就是淡的,既然如此,那就請在場賓客們做個見證——”
“從今天起,就按照你一開始所說的,我們兄弟兩人和施家再無半點關聯,希望你看重的謝可越以後能給你養老送終。”
這最後半句話顯然帶了點諷刺,激得施老爺子瞳孔晃動。
溫亦北不再理會他的反應,隻是攬住施允南的肩膀,“允南,我們走吧。”
“好。”
施允南應和。
施老爺子看著兄弟兩人毫無眷戀的背影,又看著自己身旁的施盛、謝薇、謝可越,思緒從未有過的混亂——
兒子玩弄女大學生,兒媳又瞞著兒子出軌,就連他一向疼愛的小孫子都有可能不是親生血脈?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這些荒唐事還將傳遍整個帝京上流圈,讓施氏徹徹底底成為笑話!
施老爺子的目光失去了焦距,他渾渾噩噩地掃視著周圍各異的目光,他掙了大半輩子的臉麵,從未比現在更疼過!
胸口的鬱氣瞬間湧遍了全身,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施老爺子終於有了一中從未有過的情緒——
悔啊!
他悔啊!